“噢!”眾人又是遺憾,又是羨慕,望向張九齡的目光好生複雜。
八、九品官員,每年能見到皇帝的機會不超過兩次。偶爾被宣召追朝,更是燒香都求不到的福緣。而張九齡這個六品員外郎,非但平時每五輪正式朝會就能參加一次。還被上司如此器重,追朝時再多露一次臉兒。
你甭瞧這一兩次追朝的露臉機會,不定,就因為那句話講得恰當,被皇帝記在心裏頭。而吏部官員,又以升遷迅速而聞名。不定,下次大夥再見到張九齡之時,此人身上的袍子,就變成了緋紅色,腰間也橫上了金帶。(緋色,四品官員的袍服。)
“祥瑞一事,還未定論。大夥有功夫打聽這些,還不如各自想想,最近所負責之事有無疏漏。免得一會兒聖上垂詢,答非所問。”張九齡曾經在外擔任縣尉數年,深知底層官員的不易。見大夥心思老放不到重要地方,忍不住低聲提醒。
“多謝員外郎提醒,我等先前孟浪了!”眾人心裏打了個突,趕緊向張九齡拱手致謝。隨即,卻又聲交流了起來。
“司監那邊,最近看到紫薇晦暗,今年冬,恐怕晴不會太多。”一位八品主簿,歎了口氣,連連搖頭。
“還用你們司監看?自打入秋以來,雨水就沒怎麼停過。等到了冬,當然是風雪交加!”一位上牧監的監丞,立刻接過話頭,大發感慨。
話音未落,旁邊的都水監主事,已經拍起了大腿,“那可就苦了,弟我是都水監的。下雨下雪,各位可以躲在屋子裏烤火。弟卻得披著蓑衣,四下巡視,每都累得半死不活!”
“累得半死,終究不會真死。周某和弟兄們在朔方那邊,每當河麵結冰,突厥人就會趁機南下劫掠。若是今冬風雪交加,反而能替大夥阻擋一下。否則,每次外出巡視,都不敢保證是不是最後一次!”門口處,有位武將打扮的漢子,忽然掀簾而入,甕聲甕氣地插嘴。
議論聲噶然而止,眾人全都將頭轉過去,對著此人上下打量。隻見此人生得肩寬背闊,好一幅雄壯模樣。隻可惜被兵刃花了臉,有一道醜陋的疤痕,從左眼角一直斜通道右側嘴唇,話之時,疤痕如蟲子般跳動,顯得麵目格外猙獰。
“突厥人又犯境了?”張九齡卻顧不上管此人麵目好看難看,上前一步,低聲詢問,“不是,張總管一到朔方,突厥人就不戰而退了麼?”
“那是大股突厥,當然不敢於與張總管硬碰。但突厥人以馬背為家,來去飄忽。大股兵馬走了,股的卻如同牛虻般,看到機會就撲過來咬你一口。此番張總管,是聽聞朝廷這邊新出了一種火藥,可以用來燒死敵軍,也可以用來清理傷口。所以,特地派卑職趕回來,請求兵部調撥一批去朔方試用。在下姓周,名建良,乃是朔方軍中一名卒。各位上官,誰在軍器監就職,還請行個方便,跟在下介紹一番,那火藥究竟是何物?!”
“那你今可真問對人了。”眾官員見那武夫身穿七品別將服色,知道他肯定是朔方大總管張仁願的親信,紛紛將目光轉向張潛,笑著替他介紹。“這位是軍器監火藥署的張主簿,火藥煉製秘方和使用之法,全是出自他手。”
“有勞張主簿替周某解惑!”周建良雖然是個武夫,話卻頗為禮貌。立刻躬下身子,向張潛抱拳施禮。
“周將軍不必客氣!”欽佩那周建良曾經為國受過傷,張潛也不推三阻四,站起身,笑著向對方介紹,“火藥又叫酒精,顧名思義,就是從酒水之中提煉出來的精華。軍器監做了兩種火藥,一種專門用來放火,另外一種用來清洗傷口。如果想讓殺敵的效果更好一些,還可以……”
“攔住它,攔住它,瑞獸跑了!”
“別動兵器,瑞獸豈能用兵器斬殺,用手去捉!”
“哎呀——”
“不好了,王監門死了,王監門被瑞獸踢死了。”
“心,瑞獸奔這邊來了。堵住他,堵住他……”
話才剛剛開了一個頭,屋子外,忽然傳來了幾聲驚呼。緊跟著,尖叫聲,嗬斥聲,求救聲,就響成了一片。
大夥紛紛扭頭,緊張地向窗外看去,隻見夕陽下,雕梁畫棟之間,有一頭身高兩丈有餘,馬頭蟒頸,牛皮豹紋,還生著一雙短角的異獸,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所過之處,躲閃不及的侍衛,太監們,被撞飛的撞飛,踢翻的踢翻,慘叫著躺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