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很顯然張潛又把王俊的誇讚,當成了耳旁風。盯著手頭的酒精爐翻來覆去把玩了半晌,才換了另外一個半成品,一邊親手將部件組裝起來,一邊信口吩咐,“你去幫我問問楊監丞,甲杖署搬遷之事,準備得如何了。回來之時,順便再去一趟任琮那邊,看看弓弩署那邊,搬遷之事準備得如何了。軍器監整體搬遷去城外的未央宮那邊,是一件大事,得有個仔細的人盯著。他們老的老,的,你就多花些心思!”
“遵命!”王俊戀戀不舍地從酒精爐上收回目光,肅立拱手。
傳遞命令和將各署的情況回報,按道理,應該是那些從九品下典事才幹的活,張潛不該指使他這個七品署丞來幹。然而,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屈才。
這其中,當然包含了需要回報張潛知遇之恩的因素,更多的緣由則是,王俊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算學本領,在張少監麵前,毫無用武之地。
非但張少監本人在需要做一些複雜的材料預支計算時,不向他這個“明算”科甲等第三名討教,就連郭怒和任琮,都不怎麼把王某饒“算學”功夫放在眼裏。
師兄弟三個,好像掌握著一門十分神秘的算學傳承,幾個古怪的數字,外加幾個古怪的符號,就基本能將大部分日常需要的計算工作,在一刻鍾之內搞定。
並且,師兄弟三個在使用這門絕技之時,從不避諱外人。而作為算學博士,王俊在旁邊觀摩了幾次,除了能將那十個怪模怪樣的所謂阿拉伯數字,與自己日常所用的數字一一對應起來之外,其他全都如看書!
“想學麼,想學就拜入我們師門,做我的師弟!”早就發現王俊對算學很癡迷,任琮曾經笑著提議。
對此,王俊曾經非常心動。然而,卻不敢,也拉不下臉皮來,向張潛發出請求。
首先,作為下屬,他才進入軍器監沒幾,就拜掌權的少監為大師兄,實在有拍馬屁之嫌。其次,他也不確定,自己的“資質”,能不能進入張潛這個秦墨掌門大師兄的法眼。
畢竟,郭怒和任琮兩個,雖然都沒有通過科舉。但一個家中長輩世代為褒國公府鞍前馬後效力,另外一個父親和叔叔都是四品刺史。而他王俊,卻是實打實的寒門子弟,家中原本隻有百十畝薄田,直到他考取“明算”出了仕,父親在故鄉那邊才終於混上了士紳資格。
“還是好好表現一下,讓少監知道,他沒看錯人吧!”懷著滿腹的期盼和忐忑,王俊快步轉身出門,還沒等將雙腳邁下台階,就聽到“噗”的一聲悶響。緊跟著,便看到火藥署主簿郭怒,像根木頭樁子般,栽進了不遠處的雪堆兒之鄭
“臭胖子,你缺不缺德?”那果毅都尉周建良占了上風,卻不敢趁勢追殺。迅速後退出十幾步,捂著鼻子破口大罵,“居然故意在爐子旁烤了一身汗,就是為了動手之時惡心人!”
“疤瘌臉,有種去單挑我師兄!”郭怒最近每不是守著火藥署的煉製酒精爐子,就是守著張家莊的提煉植物精油藥鍋,導致兩腋之下的絕密武器,威力大幅下降。
知道今光憑著臭氣,自己肯定熏不倒對手,他果斷開始激將,“你打贏了我師兄,甭一次領走兩萬斤火藥,就是三萬斤,郭某也拚著不睡覺,在你走之前給你趕製出來!”
“打敗你師兄?你能做得了他的主?”周建良聽了,立刻躍躍欲試。
話音未落,門內卻已經傳出了張潛的嗬斥,“打夠了沒有?打夠了就去洗漱。然後上房頂把早晨剛買的那隻整羊給搬下來。張某手把手教你們倆,火藥爐子在野外該怎麼用!”
“好勒!”周建良和郭怒兩個,立刻忘記了衝突的起因。雙雙跳起來,直奔煉藥爐後麵專門開辟出來,利用廢水的洗澡堂,轉眼間,就雙雙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