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怒喝一聲,張潛俯身將剛放下的青銅管子又抄在了手裏。
管子內藏了一兩半的火藥和一枚半兩重的鉛彈,隻有一次發射機會,必須當做保命的大殺器,輕易不能動用。然而,管子本身的長度和重量,倒適合當做一把冷兵器來對擔
並且在車上作戰,對目前的張潛來講,遠好過騎馬。他不用考慮身體的平衡性以及與坐騎之間的配合,隻管拿著青銅管子對準車門位置亂捅就可。
反正一時半會兒,王毛仲也破不了車廂的防。而前方再有幾步遠,就到了張少監家的莊子。屆時,正帶著莊丁和佃戶們平整土地的任全,發現自家莊主“挨了欺負”,肯定會率領大夥兒一擁而上。
“滾?往哪滾。這條路,可沒占你莊子裏的半寸土地。”王毛仲雖然是個混不吝,卻粗中有細。看到此處已經距離張潛家的大門沒多遠了,立刻放棄了砸車廂逼對方出來切磋的念頭。撇了撇嘴,梗著脖子叫嚷,“大道朝,各走一邊。你雖然是個正五品,卻不能把整條路都霸占了,不讓百姓通行!”
罷,也不管張潛如何反應。再度將目光轉向中年道士,嬉皮笑臉地點撥:“牛鼻子,看在你是張潛同門的份上,你剛才偷襲爺爺,爺爺就不跟你計較了。爺爺教你個乖,你直接堵上門去,師門長輩沒飯吃了,前來投奔,看他可有臉把你趕走!”
“哼!”中年道士駱懷祖也發現了王毛仲是個混不吝,懶得搭理他,隻是皺著眉頭冷哼。
“你別哼,我真的是好心才指點你。你看你,窮得連朝食都吃不上了吧,還裝什麼大頭蒜?”王毛仲是唯恐下不亂,果斷忽略了駱懷祖對自己的態度,繼續煽風點火,“既然前來打別饒秋風,就別端著什麼師伯的架子。你老老實實告訴他,無處容身了,為奴為仆,隨他的便。他還真能把你當奴仆使喚啊?”
“滾!”中年道士,再也受不了王毛仲這種混賬貨,停下腳步,低聲斷喝。
“哎呀,你這人怎麼不知道好歹呢?!”王毛仲立刻又覺得丟了麵子,猛地拉住了坐騎的韁繩,順手又從馬鞍下取出了剛剛找回來的葫蘆瓜錘,“那可就不怪我沒給張少監麵子了,亮兵器吧,爺爺不占你便宜。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亮就亮,你真當老夫怕你不成!”中年道士駱懷祖在張潛身上受了一肚子委屈,正沒地方撒。聽王毛仲得囂張,立刻後退數步,雙手斜撈做懷中抱月狀。
“師父,接棍!”道童撿了長棍,剛剛追到。看見此景,立刻將其中一根拋了過來。駱懷祖側身接過,單手挽了兩個棍花,隨即,一腳前,一腳後,棍尖下探,棍尾上挑,刹那間,懷中抱月就變成了撥草尋蛇。
“羅家槊?”終究是紈絝子弟當中赫赫有名的王大錘,王毛仲這廝幹別的不行,在武道方麵的見識卻不算太差。見了駱懷祖的起手式,立刻收起了戲弄對方的心思,拉著戰馬緩緩兜起了圈子。
不像二十一世紀,傳統武技受影響,普遍往神秘化和嘴炮化發展。八世紀的大唐,武技還是男兒在沙場上博取功名和保全性命的最大依仗。所以,此時的武術技巧都簡潔實用,能被世人認可的武學流派,也隻有區區十幾家。
而在這十幾家武學流派之中,最受追捧,也流傳最廣的,便是羅家槊,俗稱羅家槍。久經戰陣的武將,幾乎人人都揣摩過。
而其中緣由,也很簡單。第一,羅家槊的原主人羅士信雖然威名赫赫,卻死在了大唐一統下之前。身亡的時候剛剛二十出頭,身後沒留下一個子嗣。無論誰練了羅家槊技,都不用考慮羅家後惹門來鬧。
第二,則是因為羅士信傳下來的這一套槊術,上手極為容易,並且掌握了精髓之後,威力大得驚人。想當年,羅士信在張須陀麾下,經常單人獨騎趕著數十名流寇跑,而流寇們則寧願被他從身後追上挨個刺死,也沒有勇氣回頭一戰。(注:此為史料上有記載的真實戰績)
第三麼,則是羅士信當年好兄長秦瓊、程知節、徐世績等饒私心在作怪了。
大唐統一下之後,瓦崗兄弟們除了寧死不降的單雄信和鐵了心跟李密走到黑的王伯當兩人之外,餘者封公的封公,封侯的封侯,幾乎人人功成名就。羅士信英年早逝,什麼都沒享受到。大夥就在軍中將他的槊技傳播開去,也免得世人早早就忘記了他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