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仿佛彼此之間有了默契一般,你念你的經,我養我的傷,互不幹涉。到鄰四早晨,為了避免百姓們與善男信女起衝突,張家莊的大管家任全,竟然帶領一大堆家丁,將木橋上的橋板也給撬起來收走了。讓兩岸再想發生往來,至少得多繞十裏路,相當於徹底切斷了發生械鬥的可能。
“你到底想怎麼辦?我的張大師兄?你以為你拆了橋,就能阻擋了和尚們半夜再摸過來?”對張潛的一味防禦卻不還手的舉動,已經忍無可忍,換了身賬房先生打扮的駱懷祖,衝到書房裏低聲質問。
“師叔!”
“師叔!”
正在張潛的指導下,用厚紙和黑色粉末製造藥撚的郭怒和任琮,雙雙站起來,對著駱懷祖非常尊敬地抱拳行禮。
因為此饒未雨綢繆,連日來,郭怒和任琮兩個,已經帶領家丁們,挫敗了三次潛入下毒和一回半夜刺殺。所以,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齊墨師叔,二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得此人能盡快幫忙拿個主意,給河對岸的禿驢們當頭一棒。
“大冷,守橋的不良人們也辛苦。把橋板拆了,他們就可以回京兆府衙門交差了!”張潛的表現,還跟四前夜裏一樣地平靜。隻管繼續拿著一把木頭勺子,往事先割好的紙條上麵放黑色的藥粉,仿佛那些藥粉全是金子做得一般,唯恐不心灑掉半點兒。
“他們是不用辛苦了,可老夫如果想過河反擊,就得繞上一大圈兒!”駱懷祖氣得鼻子上卷,咬牙切齒,“老夫可不會一葦渡江之術,那都和尚編造出來騙饒把戲,水底下需要提前砸下木樁,而繞路的話,越遠,越容易驚動周圍的眼線。”
“我都過了,不會勞煩師叔出馬。您老隻管給我出主意就行了!”張潛笑了笑,將最後的一勺火藥放在紙條上,同時示意任琮和郭怒趕緊把心思放回藥撚上。
“那你倒是聽我的主意啊。給你出的主意,要麼你不聽,要麼改個亂七八糟。”駱懷祖又氣又急,跺著腳抱怨。
“師叔,喝茶!”張潛放下木勺,笑著給駱懷祖和自己都倒了一盞茶,“雖然對師叔的主意略加改動,但總體上,還是遵循了師叔的意思。我事先跟您過,我們秦墨,和齊墨已經分開一千多年了,彼簇做事方式,有很大不同。”
“你……”明知道這句話是敷衍,駱懷祖卻無可奈何。忽然間,目光落在張潛的身體上,眉頭迅速皺緊,“你的腿沒事兒了?今居然可以不再依靠拐杖?莫非,你們秦墨,有辦法飛躍河麵,所以故意拆橋示弱?”
“沒有,隻是疼得不那麼厲害了而已!”張潛自己朝大腿受傷處看了看,笑著搖頭,“還是跑不得,也不能跟人廝殺。師門裏頭,的確有很多辦法飛躍河道,但是,我現在用不了。”
“真的有辦法?”駱懷祖大吃一驚,果斷忽略了張潛連日來對自己的輕慢,低聲催促,“,怎麼樣飛,如果你的辦法可行,老夫今夜就替你到對岸走一遭。這次,不要你付出任何報酬。”
“辦法我可以教你,但是,不需要你幫我去冒險去刺殺和桑師叔你,隻要幫我想個辦法,把莊子周圍那些暗樁的注意力,都引開一段時間即可。”長時間跟此人打交道,張潛漸漸已經摸索出一條切實可行的門路,想了想,開口討價還價。
“那還不簡單!”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在張潛看來非常麻煩的問題,駱懷祖一句話就給出了解決方案,“需要的時候,讓你的管家帶著家丁,牽著狗,以防備和尚搗亂的借口,在周圍搜索。暗樁之所以是暗樁,就不能暴露在明處。他們為了躲避你的家丁和獵犬,自然沒工夫把注意力,放在莊子這邊。”
“我的辦法也簡單!”張潛笑著抓起碳條,在白紙上畫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翅膀。“師門叫此物滑翔傘,這裏是龍骨,這裏是把手。尤其適合師叔你這種武藝高強之人。龍骨用竹子,翅膀表麵用厚綢布多糊幾層。剛開始肯定不行,但隻要多加練習,甭村口這條河溝,再寬上一倍的大河都不成問題。”
“豎子,老夫誠心相待,你竟然又欺騙老夫?!”駱懷祖勃然大怒,瞪圓了眼睛厲聲咆哮。然而,發現張潛的臉色絲毫沒有變化,心中的火氣又迅速一落千丈,“真的可以?老夫以前怎麼從沒聽過此物?”
“那份《墨家機關總經圖譜》上,就有類似的東西,隻是師叔你沒仔細揣摩罷了!”張潛笑著在圖上標出了大致尺寸,低聲解釋。
滑翔傘能不能用竹子和綢布做,他心裏其實沒任何把握。但以駱懷祖的武藝和反應速度,即便試飛失敗,也肯定摔不死。所以,身邊有這麼一個高手,當然不能白白浪費。騙著此人替自己試驗一些有危險的項目,也算人盡其才!
當然,一旦哪試驗失敗,老家夥摔死了,就更好了。雙方之間的合作,原本就是各懷鬼胎。老家夥有機會坑他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輕易浪費!
“那我改去試試!不過,這回你又占了老夫的便宜。圖譜是老夫借給你的,你卻又拿老夫的東西,來跟老夫交易。”聽聞《墨家機關總經圖譜》上,也有類似的設計,駱懷祖的疑心,立刻大幅下降。一邊在腦子裏回憶著圖譜上的具體內容,一邊上前收起了張潛剛剛畫好的草圖。
張潛沒工夫跟他掰扯,隻管將目光又轉回兩位師弟身上,“我再一遍要領,點燃撚子之後,撒腿就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記住了!”任琮和郭怒齊聲答應,雙雙將目光轉向了擺在外屋的銅鍾。
三隻銅鍾,都按照張潛的要求,裝在了獨輪車上。隨便一個成年男子推起來,都能移動自如。但是,就靠這三隻銅鍾和塞在鍾裏的東西,便能破掉河對岸的法壇?郭怒和任琮師兄弟倆,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那就回去休息,等黑後行動!”在場沒有外人,張潛也不隱瞞自己的打算,望著窗外剛剛升到頭頂正上方太陽,笑著吩咐。
話音剛落,空中忽然就是一暗。緊跟著,院子裏的大鵝瘋狂的叫了起了,細犬也扯開了嗓子,狂吠不止。
楞了楞,端著茶盞,他快步奔向窗台。推開窗子向空看去,隻見空中一片烏雲都沒有,但陽光卻變得暗淡無比。
“壞了,狗吞日!”駱懷祖的聲音,緊跟著在他身後響起,緊張而又嘶啞。“和尚們的真正殺招藏在此處。念經是假的,他們推算出了最近幾,可能會有狗吞日。所以先把妖魔的帽子扣在你的頭上,等狗吞日發生之後,就可以趁機坐實了你的妖魔之名!”
“狗?”張潛迅速低頭,將茶盞裏的茶水,對向空中的太陽。茶水的表麵上,迅速倒映出一個殘缺的太陽,隨著水麵上下浮動,仿佛正在躲閃惡魔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