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弩箭——”白富貴嘴裏發出一聲大叫,果斷將身體墜向戰馬身側。一道寒光貼著他大腿掃了過去,將包裹在大腿外側的皮甲,輕鬆掃了個對穿。
“噗噗噗……”金屬射入血肉聲,聽得人頭皮發乍。三名聯袂衝入車城豁口的伏魔金剛,低下頭,看向各自胸前的弩杆,隨即,圓睜著雙眼栽倒。
逃得一死的白王寨大當家白富貴,不敢細看豁口處的戰況。果斷一扯馬韁繩,憑借嫻熟的騎術,將戰馬拉了個圈子,落荒而逃。
“噗噗噗……”弩箭射入身體的聲音,在車牆幾個豁口處相繼響起。率先衝入豁口處的進攻者,無論是伏魔金剛、山寨頭目還是普通嘍囉,挨個被射成了篩子,相繼栽倒於血泊之中。
進攻方原本就非常低迷的士氣,瞬間崩潰。大頭目和嘍囉們,潮水般後退,以最快速度遠離車牆和豁口,以免自己成為弩箭的瞄準目標。已經攻入車城的幾名伏魔金剛和山賊頭目,瞬間失去了支持,被防禦方團團包圍,亂刃齊下。不到三兩個彈指功夫,就全被砍成了肉泥!
外圍負責督戰的進攻方騎兵,再度上前攔截潰退的嘍囉,卻攔得住這批,攔不住那批,被攜裹著一路向下。而車牆內緩過手來的防禦者們,則從容抓起角弓,瞄準馬背上的騎兵發射羽箭,將四、五名騎兵先後射成了刺蝟。
騎兵們不敢再冒險,主動撤出了羽箭攻擊範圍。無人阻攔的嘍囉們跑得更快,轉眼間,就全都退下了山坡。
“將屍體全都丟出去,恢複車牆!”周建良將血淋淋的橫刀朝地上一戳,大聲吩咐。
“遵命!”朔方軍的弟兄們齊聲響應,走到近前,從他腳下抬起一名伏魔金剛的屍體,快速奔向豁口,隨即奮力拋出了老遠。
“遵命!”“明白!”“是!”任家和郭家的家丁們,也亂哄哄答應著,將車城內的伏魔金剛和山賊屍體抬走,隨即,七手八腳將被拉翻的車廂扶正,將散落在地上的青銅測量器具重新裝上了馬車。
整個過程,沒有受到絲毫的幹擾。包括沒遭受任何損失的黃葉寨山賊和做強盜打扮的府兵,也緩緩向後退去,不再心存任何僥幸。
第一輪進攻,原本目的就是試探。付出了兩百多名山賊的性命為代價,他們已經試探出了車牆內防守一方的真正實力。接下來,會針對性調整戰術,發起致命一擊。
“點狼煙!”跳上高車,用簡易望遠鏡朝進攻方掃了一個遍,周建良從容下令。渾身上下,寫滿了軍人的驕傲。
眼前的戰績也的確值得他驕傲,上一輪交手中,敵軍傷亡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了兩百五十。如果不是有府兵和伏魔金剛聯手壓陣,三支山賊隊伍當中至少有兩支會徹底崩潰。而防守一方,戰死和受傷者,全都加在一起還不到二十人。
這主要得益於大夥身上的新式鎧甲和頭盔。雖然頭盔的樣式極為醜陋,鎧甲也隻是光溜溜的鐵板,缺乏任何美感。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張少監出事,否則,大帥能放過周某,朔方軍弟兄,也得拿唾沫將周某活活淹死!”抬手敲了敲自己身上的鐵背心,再看看正在緩緩活動筋骨的張潛,周建良心中暗暗發誓。
鐵背心隻有明光鎧的三成重量,厚度也隻有一分上下。至於頭盔,薄得給人感覺就像一頂草帽。然而,鐵背心和頭盔的防護力,卻遠遠超過了所有人對它們的期待。
周建良親眼看到,從半空中落下的箭矢,被頭盔輕鬆彈開。而賊軍隔著車廂擲進來的飛斧和投矛,砸在鐵背心上,也隻能留下一個白點兒。
自己這邊的傷亡,基本全都發生在缺口出現之後。為了封堵缺口,臨近處的家丁們不得不結陣與進攻者短兵相接。而率先衝入缺口的敵軍,要麼是山賊中的絕對精銳,要麼是佛門專門培養出來的伏魔金剛,無論戰鬥力和作戰經驗,都遠遠超過了家丁。
“呼——”狼煙在他背後騰空而起,被山風迅速吹成了一條翻滾的烏龍。周建良縱身跳下高車,快步走向默不作聲的張潛,臉上的疤痕緩緩跳動。
二人湊在一起商量如何調整戰術。山坡下,了苦和尚和山賊打扮的府兵校尉趙青,也湊在一起,重新整理隊伍,調兵遣將。
扶搖而上的狼煙,讓了苦的心情很是煩躁。而府兵校尉趙青,卻對狼煙不屑一顧。
“你盡管放手施為,柳河縣隻有二十幾名捕快和弓手,絕對不敢出來找死!”為了讓了苦安心,他耐著性子解釋,“絳州府那邊,即便派兵過來,少也得走兩個時辰。”
“阿彌陀佛!”了苦低聲念了一句佛號,信心陡然增長了一大截。兩個時辰,就是拿人命堆,也把車城堆開了,更何況,他手中還握著一個更大的殺招。
信心大增之後,調兵遣將就愈發順暢。流水般的號令傳下去,不多時,就將所有兵馬重新組合在了一起,排出了一個巨大的三疊陣。
損失最大的黑風寨人馬,被排在了整個隊伍最前方。損失第二嚴重的白王寨人馬,排在了第二攻擊序列。損失微乎其微的黃葉寨人馬,則與伏魔金剛、騎兵一道,放在了第三疊。大部分兵器,都直接對著前麵兩疊人馬的後心。
因為大量頭目已經被殺或者戰死,黑風寨和白王寨匪徒們,都組織不起有效抵抗,隻能低頭認命。不多時,暴躁的號角身再度響徹原野,了苦和尚猛然舉起戒刀,指揮著所有人馬一起撲向車城。
這一次,嘍囉們走得更快,隻用了二十幾個呼吸功夫,就進入了防守方的羽箭射程之內。一排接一排的羽箭,從車牆內騰空而起,將大量嘍囉放倒在地。但是,沒有中箭的嘍囉們,卻被後排跟上來的和尚,用兵器推著繼續向前加速。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血流成河,屍體堆成了一條前進的通道。就在黑風寨和白王寨兩家山賊即將崩潰之際,猛然間,號角聲一變,“嗚嗚嗚嗚——”,宛若冬夜裏的怪獸咆哮。
負責督戰的騎兵們,忽然策馬超過了一眾嘍囉,兵分兩路並朝著車牆衝去,數十支飛爪借著戰馬的速度奮力摜出,狠狠鉤住了車牆的邊角。
“嘩啦,嘩啦,嘩啦……”變化突然,車牆內的家丁們,根本來不及將飛爪後的繩索割斷。幾乎眼睜睜地看著做土匪打扮的騎兵們,借助坐騎的速度和力量,將組成車牆的馬車,拉了個東倒西歪。
比上次多了三倍的豁口,迅速在車牆上出現。最大一個豁口,足足有兩丈寬。張潛大吃一驚,果斷衝上前幫忙封堵敵軍,就在此時,瑟縮在中央那輛馬車邊的右翊衛旅率陳恒,忽然跟了上來,一刀捅向了他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