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龍眼(3 / 3)

“去看看什麼事情?”李顯的思路被打斷,不耐煩地吩咐。

“遵命!”高延福答應一聲,快步走向門外。隨即,又帶著百騎司副統領鄭克峻和另外一個陌生麵孔的飛騎,急匆匆走了進來,“聖上,百騎司從河東傳回急報,張少監……”

“張少監怎麼了?!鄭克峻,你!”李顯大吃一驚,果斷將麵孔轉向百騎司副總管鄭克峻。

“是,聖上!”鄭克峻知道李顯的脾氣,上前兩步,躬下身體,以最簡略的語言彙報,“張少監在去陽城測定朔日的途中遭到大股土匪襲擊……”

“土匪?大股?哪裏來的土匪?張少監可曾受傷?”幾個呼吸之前,還在念叨張潛的好處,此刻忽然聞聽他遭到了土匪的襲擊,縱使身為一國之君,李顯也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噩耗,刹那間,臉色鐵青,右手本能地握住了腰間劍柄。

鄭克峻的話被撲麵而來的殺氣打斷,踉蹌後退兩步,才重新站穩了身形,快速補充,“聖上,張少監有驚無險。當時剛好有一隊押送“火藥”的朔方軍路過,看到狼煙,趕過去剿滅了土匪!”

“有驚無險?真的?”李顯又驚又喜,臉上的殺氣瞬間消失殆盡,“你沒探聽錯?張少監真的沒事?他在哪裏遇到土匪?刺史是誰,縣令又是哪個?如果他少了一根汗毛?朕饒不了當地的所有官員!”

“啟稟聖上,張少監沒有受傷,此消息千真萬確。朔方騎兵距離他隻有二十裏,趕過去不到半個時辰。”鄭克峻偷偷鬆了一口氣,趕緊放緩了聲音,補充具體細節,“具體是在柳河縣到陽城之間的官道上。土匪一共三家,兩家來自太行山,一家來自王屋山。都不是本地的。柳河縣的縣令姓丁,具體名諱百騎司沒有探聽。屬於絳州府治下,距離府城很遠。百騎司在府城的飛騎,是聽到警訊之後立刻趕過去的,等到了地方,戰鬥已經結束。然後兵分兩路,一路飛馬回報聖上,一路護送張少監去了陽城!”

幾句話,既給百騎司表了功,又沒得罪地方官員,還將李顯想要知道的消息,反饋得清清楚楚,也真是難為了他。

而應神龍皇帝李顯聽罷,終於將心放回了肚子內。陰沉著臉,繼續追問,“既然土匪都不是當地的,為何會不約而同,繞路去柳河截殺朕的秘書少監?太行山和王屋山,在哪個府的管轄範圍?為何出現了這麼大股的土匪,官府居然聽之任之?”

“啟稟聖上,王屋山是澤州府管轄。太行山從南到北有八百餘裏,乃是河東與河北的分界,許多州府都可以管轄得到!”鄭克峻不敢怠慢,繼續如實彙報。“至於三家土匪,為何同時去了柳城,據俘虜交代,是一名法號叫做了苦的高僧給了各家山寨一大筆錢,請他們殺一個仇家。但是,他們都不知道,要殺的人竟然是朝廷的秘書少監。”

“該死!”李顯眉頭緊鎖,怒火在眼睛裏翻滾,“了苦抓到了麼?張少監才來大唐幾,能跟他有什麼仇?”

“了苦在土匪戰敗之後,畏罪自盡了。但,但是,俘虜裏還有十幾個僧人招供,他們,他們來自河東道的幾個座不同的白馬寺!”鄭克峻低著頭,回答聲變得吞吞吐吐。

“砰!”李顯抬起腳,一腳踹在了柱子上,震得房梁簌簌作響,“又是這群禿驢,他們還沒完了?!高延福,立刻帶領百騎司的飛騎,去抓慧範歸案。朕這次,看他怎麼蒙混過關!”

“老奴遵旨!”高延福答應一聲,轉身快步出門。李顯目光再度轉向鄭克峻,聲音又冷又硬,“百騎司還探聽到了什麼,一並給朕清楚。別繞彎子!”

“末將,末將遵旨!”鄭克峻的額頭,緩緩冒出汗珠。遲疑再三,硬氣頭皮強調,“其他消息,還沒經過證實,末將也不知道準不準!”

“教你,你就!”李顯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之中似乎藏著兩把刀。

“遵命!”鄭克峻推脫不過,咬著牙執行命令,“啟奏聖上,俘虜之中,還有一名府兵校尉,來自潞州府兵。一名負責護送張少監去陽城的右翊衛旅率,在土匪來襲之時,試圖行刺於他,也被生擒活捉!”

“什麼?”李顯拒絕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的話脫口而出。“消息確定?不是賊人假冒?”

治下出現土匪,他能接受。畢竟他真正掌握權力還不到一年。大唐朝廷以前的“欠賬”,得慢慢還。可潞州府兵與右翊衛,一起與土匪聯手襲擊朝廷四品高官,卻是大唐立國以來都未有過醜聞,讓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

“沒,沒確認身份,也許是山賊為了活命,假冒府兵校尉和右翊衛旅率!”案子背後的水實在太深,鄭克峻也不想亂趟,順著李顯的話,果斷回應。

然而,應神龍皇帝李顯,卻冷笑著搖頭,“嗬嗬,嗬嗬,朕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不用怕,繼續就是。是誰指使了潞州府兵?又是誰給那右翊衛旅率的膽子?朕受的住!朕這輩子,什麼稀奇事情沒見過?!還會怕再多出這點醜?”

“聖上息怒,消息沒經證實之前,未必是真的!”鄭克峻抬手擦了一把汗水,臉上的表情愈發忐忑不安。

有道是,疏不間親。自己和張潛再受寵信,畢竟是外人。而指使凶手刺殺張潛的,卻是皇帝的至親。自己今實話實,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將來,萬一……

“你!”應神龍皇帝李顯等得不耐煩,一把推開鄭克峻,向與他同時進來的飛騎下令。

那名飛騎年齡隻有二十五六歲,缺乏官場經驗。又策馬跑了上百裏路,精疲力竭。猛然得到直接向皇帝回話的機會,哪裏想得起瞻前顧後。立刻躬身及地,結結巴巴地回應,“啟,啟奏聖上。潞州府兵那個校尉,據也是欠了了苦和尚的高利貸,還不起了,才被他拉去給土匪助戰。而右翊衛旅率,據是受了一名公主府的女官指使!”

“什麼,哪個公主?”李顯的身體又晃了晃,眼前金星亂冒。卻努力站穩身體,用手撐在了柱子上。

“聖上心!”鄭克峻立刻衝上前,裝模作樣地扶住了李顯的手臂。同時,向那名屬下橫眉怒目。

“報,聖上,金城公主請求見駕!”還沒他屬下那名飛騎,理解他的暗示,當值的千牛備身劉景貴急匆匆走入,啞著嗓子躬身彙報。

“讓她滾,朕沒這樣的女兒!”李顯立刻知道是哪個公主指使右翊衛旅率行凶了,強忍著殺人的衝動,厲聲嗬斥。

“遵命!”千牛備身劉景貴不敢抗命,行了個禮,轉身就走。才走出三五步,書房外,卻已經響起了悲戚的哭聲,“父皇,女兒馭下無方,特地前來負斧質請罪了!女兒手下的女官錢翠囍,指使凶手行刺朝廷命官。女兒今得知消息,前去找到她質問之時,她已經服毒自盡。女兒知道自己這次即便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楚了。女兒,女兒,情願一死,以維護朝廷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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