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叫於瑜,很好聽的名字。
男人叫鄭娃,大名就是鄭娃,於瑜叫他耳朵,叫了十幾年了,從於瑜十九歲的時候就開始這麼叫了,那年她大一。
當時的望海很亂,包工頭誰是黑的誰是白的根本說不清,於瑜因為家庭條件的原因,在大一的時候就出去找兼職,正好就在鄭娃他們工地。
鄭娃當時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可以說很大聲的話的人。
因為工作的原因,於瑜和鄭娃認識了,當時她就喊鄭娃耳朵,就是鄭娃的姓裏有個耳朵旁。
沒多久,於瑜被工地的包工頭看上了,很狗血的事情也就發生了。
鄭娃因為帶著於瑜逃跑了,自然也就丟了工作,當時誰也沒有在意,可誰也沒想到,黑包工頭居然會膽大到毀了鄭娃,殺人的事情當然沒有,但在一個傍晚,鄭娃的嗓子裏被塞進去半斤木炭。
從那以後,於瑜就決定,這輩子就跟耳朵一起過了。
由於沒法說話,鄭娃在隨後找活的時候,比以前更加艱難,但他不懂於瑜的心意,覺著這個愛笑的女孩很好,他要幫她讀完大學。
在於瑜大學畢業的那一年,鄭娃從望海消失了,於瑜找了他兩年,最後在鄭娃老家的山裏找到了種土豆的耳朵,耳朵想躲,到底沒躲的開,一年後,於瑜剩下了兒子。
我很奇怪,耳朵是個很勤勞的人,看他的手就知道,為什麼他們又要從耳朵的老家逃跑呢?
“那個包工頭知道了,”於瑜很平靜地說,“沒辦法,我們隻能跑,帶著老人和小孩跑,大城市裏我們沒法過正常日子,那個包工頭現在是很有名的老板,做房地產的,我不敢出去找工作,我們隻能拾荒。”
皺皺眉,這望海還是不是老百姓的天下了?
我說:“這麼老躲著也不是辦法,孩子長大了,要上學,要讀書,要不然,孩子這輩子就耽誤了。”
撫摸著孩子的額頭,孩子正在熟睡。
於瑜笑了笑,有些無奈,但滿臉都是幸福。
她告訴我,隻要他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就不能再有別的奢望了。
我心裏一寒,若非是徹底絕望,誰會能這麼悲觀?
“我們知道您好心想幫我們,可我們不能連累您,您是個好人。”於瑜道,“那個老板很有勢力,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要是讓他知道您幫我們,對您不好。”
我擺擺手:“我這人是債多了不愁,在望海,想幹掉我的人多了,想必一個房地產商還排不到前頭來吧。你們大概也看到了,這幾天我們這很熱鬧,一群有槍的黑社會想幹掉我,最後不管怎麼說,到底還是我幹掉了他們。你是讀財會專業的,要是相信我,我幫你找份工作吧,老板也是我現在的老板——放心,是個女老板,人很好,無論怎麼樣,你們這一家人總得有個地方住,有一口熱飯吃啊。”
看了一眼老太太,我又說:“別的不說,老人老了,有個頭疼腦熱總要去醫院吧?孩子大了,就算上學的事情,你自己也可以教,可總得有個去讀書的地方的機會不是?當然了,往更遠的地方說,那個什麼老板害你們這麼慘,你們就不想讓那家夥落入法網?”
耳朵忽然啊啊的又叫了兩聲。
於瑜臉有點紅,白了耳朵一眼,很是嗔怪。
他們的感情,真的已經超乎一般兩口子的那種分量了,這種默契,我竟突然羨慕的厲害。
於瑜不好意思地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幫他們,他們又沒有能力回報。
我很正經地說:“我很愛國啊!”
於瑜大惑不解,耳朵也擰起了眉頭。
我笑道:“因為愛國,所以不想我能接觸到的人對這個國家充滿不滿,所以我得幫你們啊。”
這也算是理由?
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啊。
我給他們一顆定心丸,道:“別不信,回頭我帶我老婆跟你們認識,你們問問她就知道了,我這人可是個極端的愛國分子,她都被我弄煩了。”
於瑜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耳朵終於放心了,赧然低著頭撓著頭皮,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歉意。
我能理解耳朵的心思,在他心裏,他的老婆,一定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最好最漂亮的女人,他是怕我別有用心啊。
“另外,我老婆是政府官員,雖然是國企的,但行政級別跟官員沒什麼兩樣,正處級,放在縣裏都是縣長了,說不準,她知道了你們的事情,更能幫到你們呢。”我又說。
這個消息,耳朵似乎根本不感興趣,於瑜卻眼睛一亮。
她當然想為她深愛的耳朵討回公道。
“另外,據我所知,音帶被破壞掉,似乎現在的科技已經有辦法修複了,等你們日子安定起來之後,你們可以找醫院去問問,當然,這個前提是你們得攢錢,所以啊,你們也要努力。”我這番話是對於瑜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