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的?”帶著很重口音的普通話,讓沈晴差點笑起來,我捅了她一下,那麼大年齡的人了,普通話說不好也沒什麼好笑的,我指著卷閘門裏看起來正在忙碌的幾個沒有穿快遞公司員工製服的人說,“我家快遞好幾天沒見送過來,我們看看,這是怎麼了,要搬地方嗎?”
老頭手裏握著旱煙袋,不緊不慢地說:“那是耽誤了,公司出了點事情,等新老板接手,這幾天送東西會慢一點,多見諒吧。”
這不能不讓我皺眉。
大概是這些人有黑社會撐腰太久了,做生意最基本的素質都沒了。
假如我真的是公司的客戶,有快遞耽誤了這麼久,親自上門來問的時候居然連個像樣的解釋都沒有,我會繼續作你們公司的快遞?
不行,要趕緊把公司接手過來,要不然,讓這些人再折騰兩天,我接手的將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爛攤子呢。
老頭還算不錯,沒太過分,指著裏麵說:“要是不嫌麻煩,自己進去看看吧,員工正在整理東西,看有你們的快遞,應該能找得到。”
沈晴望裏麵打量了半天才奇怪道:“這麼大的公司,就這麼幾個人嗎?”
我看著老頭,想先了解點情況。
老頭氣憤地罵道:“當領導的不學好,現在全讓政府抓去了,別的員工都跑完了,就剩下這幾個,放心不下那麼多快遞,都是好小夥子,也不知道新老板到了之後能不能留下。”
說罷,老頭又惋惜地感歎:“也不知道新老板是個啥人,可不要再是個二杆子。好了,你們進去看吧,我懂的不多,你問他們就知道。”
他用煙袋鍋指著裏麵的幾個忙碌身影,說完又坐下了,捧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我瞄了一眼,啞然失笑。
老頭人老心不老啊,居然在看《回明》……
低頭鑽進卷閘門,我看到六七個人正在小山一樣的快遞堆裏忙碌,有人在挑揀包裹,有人在分類,聽他們念念叨叨的,居然是按照街道來分的。
難不成就他們這六七個人就要送這麼多快遞?
看到我和沈晴,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幾個忙的渾身是汗的年輕人都抬起頭來,互相提醒著,一起看了過來。
快遞公司沒有專門的倉庫?
不能啊!
“兩位是來找快遞的嗎?”一個戴著手套的年輕人迎了上來,帽子遮蓋著臉,不說話不知道,一說話才知道是個女孩。
我有些錯愕。
沈晴道:“是啊,好些天沒到了,就來看看,聽門房說,公司出事了?”
女孩摘下帽子擦擦臉上的汗,連忙從放在一邊的一提礦泉水裏取了一瓶拿過來,歉然賠笑著說:“真的不好意思啊,公司出了很大的事情,老板也領導都被叫走調查去了,就剩下我們幾個人,實在是送不過來,我們爭取今天就分類好,明天一定送到家裏,您看行嗎?”
沈晴不置可否,她有些對這家快遞公司打退堂鼓了。
就剩這麼幾個人,這次再耽誤這麼多的時間,生意恐怕要受很大的影響了。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笑道:“你們怎麼還在上班?不怕領不到工資嗎?”
女孩無奈道:“那也要做啊,公司出了點問題,我們這不是沒事兒嘛,要是沒把快遞送到,將來碰到了怎麼辦?人家可隻問我們這些跑腿的,那什麼,是你們哪位的快遞?從哪裏發的啊?我們找找,盡快給你們找到。”
這是個笑起來很靦腆的女孩。
這時,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快遞員嘟囔了一句:“你就想的多,下午不好好上課,兼職的比正式的都上心……”
她是望海大學的學生?
我心裏有數了,搖搖手道:“你們忙你們的,對了,分揀快遞不是有機器嗎,怎麼沒用?”
女孩越發無奈了,看了一眼外麵,才悄悄告訴我們,原來公司裏的頭頭都被帶走了,可還留下一些小頭頭,這些人一看沒人管了,居然想把公司的設備弄出去賣掉走人。
因為這個,老頭把地下室的分揀設備都上了鎖,又把門鎖死,送來的快遞沒地方放隻好放在了這裏。
我吃驚道:“你是說,這麼多快遞,隻是這兩天積累的?”
女孩點點頭。
我哈哈一笑,這個快遞公司,大有可為!
看起來人心散了,隻剩下這麼幾個有牢騷,但還是出於各種考慮還在義務上班的員工,那個看起來很冷漠,但對公司很負責的老頭,有這幾個人,有這麼多的客戶,“四葉草”就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