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淚珠往下砸，她無聲的哽咽。
從來沒有什麼時刻像現在這樣絕望無力過。
司空出去了，林詩妤走進了房間。
小檸檬已經擦幹淨眼淚了，除了眼眶紅紅的，V2級化療讓她整個人焉焉的，沒有精神氣。
那麼軟萌可愛的小檸檬，現在都焉掉了。
“小檸檬，剛才打針疼不疼，媽咪看一看胳膊。”林詩妤要去看小檸檬的小胳膊。
“媽咪，沒事的，我一點都不疼。”小檸檬拽著自己的袖口，不讓林詩妤看。
“媽咪，抱抱，我想抱一抱。”
小檸檬要抱一抱。
林詩妤迅速上了床，讓小檸檬的小腦袋枕在了她柔軟的小腹上。
她伸手撫摸著小檸檬的秀發，“小檸檬，你怕不怕？”
小檸檬虛弱的閉上了眼，現在她連睜眼都覺得吃力，“不怕啊，爹地和媽咪很快就有小弟弟了，到時小弟弟就可以救我啦，以後我會很愛小弟弟的，將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給小弟弟。”
林詩妤眼眶一紅，小檸檬太懂事的，好讓人心疼。
“媽咪，我好困，想睡覺。”
“睡吧寶貝兒，媽咪給你哼搖籃曲。”
寂靜的病房裏回蕩起一首柔軟的搖籃曲，這三年，林詩妤為了照顧小檸檬，幾乎放棄了自己所有的才情，已經很久沒碰音樂了，但是她清麗的嗓音幹淨如天籟，好聽到爆。
小檸檬很快就睡著了。
林詩妤停了下來，她緩緩伸手，撈起了小檸檬的衣袖。
小檸檬的小胳膊上有兩個紅紅的針眼。
過不了幾天，十幾天，她的小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將全是針眼。
林詩妤抱緊了小檸檬，細白的貝齒緊咬著下唇，直到咬出一道血痕，好吧，她投降了，她認輸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不會有什麼小弟弟了。
她懷不上，就算懷上了，她子宮內壁薄，還容易習慣性的流產，小檸檬承受不住一丁點的意外，她不能拿小檸檬的生命去賭。
她不是一個自私的媽咪。
她不想做一個自私的媽咪。
在小檸檬的生命麵前，一切都可以放下的。
其實，沒那麼痛的。
……
林詩妤出了醫院大廳，站在外麵的大街上，繁華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顯得清冷又孤單。
這時耳畔傳來了一道低醇磁性的嗓音，“詩詩。”
傅青倫來了。
他伸出白皙幹淨的大掌裹住了她冰冷的小手，“不是讓你等我麼，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林詩妤抬眸，看著傅青倫這張俊美斯文的臉頰，然後輕輕的勾起了唇瓣，“傅青倫，你跟別的女人去生孩子吧，救救我的小檸檬。”
傅青倫一僵，眸色深了下去。
以前，他的確是想跟別的女人生個孩子來救小檸檬的，但那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現在她知道了，還是她主動開的口。
她的性情他是知道，幹脆果敢，一旦狠起來，比任何人都狠。
傅青倫深深的看著她的眼，“救了小檸檬，那…你和我呢？”
林詩妤搖了搖頭，“不知道…傅青倫，你知道我媽媽麼，其實我媽媽年輕時嫁給我爸爸的時候也很幸福的，但是我爸爸外遇了，外麵的女人懷了他的兒子…”
“後來我和我媽媽被趕出了林家，母女倆相依為命，那時我就在想，以後我要找一個幹幹淨淨的人，有一段幹幹淨淨的婚姻，我這個人…眼裏揉不得一點沙子。”
傅青倫抿了一下薄唇，他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他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那他就不幹淨了。
“詩詩，你又不要我了麼？”
林詩妤緩緩而用力的抽回了自己冰冷的小手，她指著自己心房的地方，眼眶發紅，“要你，這裏很疼，真的太疼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想要小檸檬能夠好好的活著。”
她什麼都不要了，她隻要小檸檬好好的活著。
傅青倫勾了一下薄唇，嗓音發啞，“你為了小檸檬，不要我了？”
林詩妤往後退了一點，又往後退了一點，“每當小檸檬受苦的時候，我總在想，三年前，我是不是不該把她生下來，那時醫生都建議我流產的，是我自私，媽媽走了，留我一個人，我覺得很孤單，我想把她生下來陪陪我。”
“但是，小檸檬跟著我就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她總是在生病，因為這個敗血症，她無法像正常的孩子那樣玩耍，在陽光裏大笑，她過早的成熟敏-感，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想救她，我真的很想很想救她，這裏好疼，疼的我無法呼吸了…”
密梳般的羽捷不停的顫，林詩妤伸出小手抓著自己心房的位置，她想把自己的心摳出來，這樣她就不會感覺到疼了。
白皙的眼眶紅紅的，她清麗的眼眶裏覆上了一層水光，冬日的寒風裏，她渾身冰涼，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
傅青倫覺得痛徹心扉，他的每一下呼吸也是疼的，相識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見清冷倔強而孤傲的詩詩露出這麼柔軟脆弱的一麵。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傷了身體，落下這習慣性流產的毛病。
喉頭發澀，他伸出大掌，近前一步，想抱一抱她，“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