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臘縣小孟侖這個建設工地上,石頭認識了普洱和普文的一對中年人,共同的下崗經曆,讓他們玩得很近。有一天晚上,三人出去閑逛,來到一家小商店,竟然每人打了一瓶包穀燒酒,邊逛邊喝,喝到工棚,他們去睡,石頭坐在門前田野裏的一堆稻草上,仰望天空,通宵未眠。西雙版納雖是亞熱帶,半夜的露水,卻是寒徹肌骨。醉酒又露寒入骨的石頭,三天沒有起床。此後一星期,頭疼欲裂的石頭,隻好找一條布條紮緊腦袋,揮鏟挖下水道的土方。
在小孟侖工地,老板請了個做飯的少婦級女子,有些風情,原本想和她苟合一下,緩解一下石頭這個早期“農民工”的饑渴,但她提出要石頭拿一床棉絮交換。石頭有兩床棉絮,一鋪一蓋,睡覺很舒服,如果給了她一床,石頭豈不是要冷得像條狗一樣蜷縮著睡覺了。而石頭原本就怕冷,西雙版納的夜晚,是冷徹肌骨的,思來想去,最終,寒冷戰勝了饑渴。
這個工地,是為小孟侖鎮建設城市街道,先挖下水道,用石頭砌起來,上麵蓋水泥板,再鋪上土石方。挖、砌、蓋、鋪,必須有效銜接,否則必將窩工,延誤工期。
一天晚飯後,老板找到石頭,問石頭能不能改個工作,要石頭去負責倒水泥蓋板,原來負責的是他的小舅子,寵壞了,每天都跟不上進度,想換個人做這工作。石頭一聽,高興壞了,就要求承包,老板也答應了,並定好了協議。
第二天,石頭帶了九個人開始倒水泥蓋板,挑沙的,挑水的,送水泥的,放格板的,抄沙的,每一道工序,誰窩工石頭找誰的麻煩。第一天就完成了80多塊,第二天有90多塊,第三天就達到了100多塊,然後每天都保持在100塊左右。協議書上,如果平均每天在100塊,老板就給石頭每塊4塊2毛錢,想想,除去九個人每天99塊工錢,石頭不賺大發了。
於是,石頭開始揮舞著他那把鋒利的砌刀,為他的九個手下搶茶水,爭飯菜,買西瓜,送金沙江,一起脫光了到南盤江裏洗澡,儼然在那個偌大的工地上,崛起一股新勢力。石頭也曾揚言;老子砍了你,往湖南一跑,你找個鳥。因為,四川人的工地上四川人多,對石頭們這些人少的雲南組合,有欺負的嫌疑。
此時已經是長發披肩,胡子垂過下巴的石頭,開始脫胎換骨,即將浴火重生。石頭已經不想回到讓石頭萎靡的淥原。這年,石頭三十多歲。當時,石頭已經租好了一間茅草房,不睡工棚了,想長期幹下去。工棚裏太熱太吵,不利於思考問題。想想吧,石頭已經要開始思考了。
但是,然而,真的,人算得再好,再精細,總逃不過天賦與人的血肉、情感、靈魂。石頭曾經寫了一封信給母親,說了一下石頭的情況,讓她放心,上麵模模糊糊地落了個地址。母親擔心石頭,就要叔叔找石頭回來。而叔叔為了給他嫂嫂一個交代,就在孟臘縣找了半個多月,終於找到石頭,生生死死要石頭回淥原。
回到淥原,石頭又開始另一個噩夢的輪回,並從此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