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並不高大的身影站在仙霞城的廢墟上,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撐著桃木劍,抬頭看著天空。
天地流血!
永恒不息的光芒從宇宙當中傾瀉下來,在群魔伏屍的襯托下,他又是那麼的高大峻拔,如茫茫大海中升起的一座奇峰,似昏暗地平線上挺立的一座不朽的豐碑。
他頭頂有一股浩浩蕩蕩的力量,充塞滄溟,蕩滌罪惡。
“哇!”
在夕陽即將落下的時候,李青懷裏的嬰兒,竟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啼哭,哭聲響徹天地。
李青難以置信的低頭,他懷裏的孩子,竟然奇跡般的活了過來,睜開了清澈的雙眼,哭著哭著,竟然還笑了起來,並伸出肉嘟嘟的雙手在空中揮舞。
“生於黑夜著,必將發出光芒,照燭三界。”
李青反複的確認,發現並不是假的,也終於笑了起來,哈哈大笑起來,痛快至極的笑聲,穿透黑夜。
仙霞城裏,聽到風中依稀傳來孩子的笑聲,傳來李青的笑聲,坐在廢墟上的趙奎山也露出笑容,趙政和他那群學生也開心的笑了起來,虞三娘拉著張貴也相視而笑……
“他娘的,這真好笑,真好笑!”
裴千葉一邊往傷口處灑藥,一邊心疼的咀嚼著人參,聽見四處傳來的笑聲,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老淚橫流。
活下來了,他們都活下來了,活著的感覺,真的很好,真的很奇妙。
夜幕降臨下。
一個老婦人朝李青這邊走了過來,哀求道:“仙長,麻煩你把孩子還給我,我是他外婆啊!”
李青點了點頭,鬆開手臂,將孩子還給老婦人,沙啞的道:“明天,我讓人送你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謝謝,謝謝仙長!”老婦人感恩戴德,就要下跪磕頭,卻被李青扶了起來。
李青此時披頭散發,身上的“陰陽水合服”也破破爛爛,被鮮血染紅,黏在了身上,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虞三娘拉著自己一雙兒女,遠遠的朝李青這邊磕頭,然後走入人群。
不一會兒,人群中開始熱鬧起來,一群婦人從廢墟裏找來針線,又找來剪刀,她們從每個活下來的人身上剪下一塊布,開始縫補起來。
這一晚,婦人們都沒有入睡。
豎日一早,幸存下來的百姓,有老有幼,都站在街道兩旁。
“仙長,我們看你衣衫破爛,便自作主張,給你縫製了一件百衲伏魔衣。這布,是我們從自己衣服上剪下來的,五顏六色,有新有舊,十分難看,還……還請你不要嫌棄。”
虞三娘含著滿眶熱淚,捧著手裏的衣服,走到李青跟前。
李青伸手摸了摸虞三娘手中這件五顏六色的道袍,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這麼多的布,縫起來,得多少針,多少線啊?
這件百衲衣上麵的布,都是人們從自己的衣服上剪下來的。遭此大難,家破人亡,他們也就一件單衣,這剪下一塊布,這個冬天就是一個風口子。
這百衲衣,千針萬線,有很多地方,還染了血跡,定是縫衣的人晚上光暗看不見,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李青不知道說些什麼,許久之後,他歎了口氣,捧著“百衲伏魔衣”,茫然而又堅決的穿過人群。
“道友,喝一杯濁酒再走,此一去,人心很冷啊!”裴千葉用一隻破碗,端起半碗濁酒,一瘸一拐的走出人群。
李青朝裴千葉行了一禮,接過濁酒,一口喝了,繼續往前走。
什麼都不說,勝過千言萬語。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這小子的,不過,你得為這小子取個名字。”裴千葉也狠狠的喝了一口酒,然後將破碗砸碎,遠遠的朝李青吼了一嗓子。
“他爹姓謝,叫做謝安,起名是他老子的事情,這事我不管。”李青的聲音遠遠傳來,昨夜他已經很裴千葉商量好了,由裴千葉照顧姓謝那小子。
“那就叫龜兒子……”
說罷,裴千葉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一輛牛車,帶著那祖孫兩人,搖搖晃晃的南下。
“道道道,各人自有各人的道,旁門左道羊腸小道中庸之道康莊大道慘無人道大行其道獨行其道……”裴千葉邊走邊唱,碎碎叨叨,顛顛倒倒。
李青離開仙霞城,變化形貌,朝著隱霧鎮的方向而去,他要去看看“四叔”給他留下的驚喜,順便找個安全的地方閉關,完成築基。
然後,再找到那人魔書生,想辦法救出小瑛。
有裴千葉照料姓謝那小子,他很放心,換成他,反而會引起腥風血雨,空蟬法王和青羊老人已經跟他結仇。
不過,好在那群人都去追那葫蘆去了,李青現在是安全的,以後也是安全的。他已經修成五雷咒,就算空蟬法王和青羊老人想對他動手,也得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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