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覺得自己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前半段是恐怖痛苦與緊張刺激並存,桑皮紙一張張蓋在臉上的窒息痛苦曆曆在目。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漫長折磨中慢慢走向死亡……
不,方才的情形應該說是生不如死。
他有幾次都快堅持不下去,恨不得將什麼秘密都吐露出來,隻求一刀痛快。
如果那是夢魘,恐怕是黎殊這輩子做過最可怕的噩夢。
夢境中半段畫風一改,增添玄幻元素的同時又加了逗比元素。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行刑人一邊陰森恐嚇,一邊不可置信地跳腳,往他肚皮加蓋桑皮紙……
如今這天氣說冷不冷,說熱不熱。
但黎殊知道晚上睡覺不給肚子蓋被子,第二天早上如廁肯定會鬧肚子。i>/i>
這具身子就是這麼嬌氣。
他表情冷漠地感受冰涼的肚皮,努力忽略視線內的綠色竹葉,心裏想著這個夢何時結束。
走神的功夫,嘴邊碰到一點兒暖意。
他微微側首看去,發現那片竹葉費勁兒地圈著一隻陶碗,白色熱氣從陶碗升騰而起。
黎殊麵露不解,竹葉將湊在他嘴邊的陶碗微微傾斜。
一人一竹葉僵持不下。
聰明如黎殊,腦海浮現一個荒誕的猜測。
這片竹葉是想喂他喝熱水?
“多謝。”
幾口熱水下肚,暖意蔓延四肢。
事到臨頭,黎殊懶得去想竹葉是什麼精怪,默默接受了對方的好意。i>/i>
當帶著暖意的水滑過喉嚨,如久旱逢甘霖的農田,幹裂的紋路被溫柔撫平。
“……慶幸晚膳還未吃……”
黎殊壓低嗓子嘟囔,生怕驚醒了行刑人。
他原先遺憾要當個餓死鬼,現在反倒慶幸起來。
黎殊的腸胃比較弱,消化不怎麼行,如果吃了飯又著了涼,絕對會鬧肚子。
他被捆在刑床動彈不得,這種時候要出恭的話,那絕對是比“貼加官”更恐怖的刑罰。
“貼加官”頂多折磨身體和精神,前者可是摧毀羞恥與尊嚴。
黎殊看著行刑人將準備的桑皮紙全部用光了,頓時有些無聊。
“剛才是你救的我?”i>/i>
他嚐試著跟竹葉聊天,也不管荒誕不荒誕了。
竹葉卻將陶碗放下後認真盯著行刑人。
被忽略的黎殊撇了嘴。
“愚人而已,不值得費心。”
他用腳指頭分析也知道行刑人看到了什麼
無非是“黎殊”貼了三十多張桑皮紙還未死,行刑人意識到他自己撞邪了。
行刑人幹什麼的?
玩轉百八十種讓人一聽就汗毛倒立的刑具的人。
被他那雙手折磨死的活人不知多少。
看著凶殘陰毒,實則是色厲內荏。
行刑人比誰都怕肉眼看不見的“邪物”,怕那些被他折磨死的孤魂找他索命。i>/i>
於是,黎殊便親眼看著行刑人從原先的淡定、不信邪演變至慌張、驚恐、懼怕。
“黎殊”怎麼也悶不死就是撞邪的鐵證!
臉上橫肉因為恐懼而細微顫抖,眼皮直跳。
行刑人突然麵色猙獰,伸出雙手捂著黎殊肚子上的桑皮紙。
口中惡狠狠地道:“老子弄死你,看你死不死!”
看戲的黎殊:“……”
再次慶幸沒有吃晚膳,不然吃進去的食物要被擠出來。
肚皮快被掐青了,“黎殊”還是沒有死,反而睜著一雙全黑的、詭異的眸子,冰冷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