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照耀在長安的城牆上，暗紅的城牆顯得格外肅穆。安門城外一路南向南長達五六裏，寬約十幾裏的範圍內陳屍滿地。殘肢遍地，屍橫遍野，堆積如山，血液浸透的土地上，滿是泥濘。整個空間上彌漫著讓人欲嘔的焦臭與濃重的血腥味。
清點下來，聯軍損失頗重、整個安門城外屯積的十數萬兵馬，損失過半。若非子車鹿讓俟力發莫可率部及時，險些讓謝飛突圍而去。
子車鹿鐵青著臉，胸口起伏不定，顯然他是氣得不輕。此番交戰下來聯軍損失竟然是秦軍的十倍之多。更讓子車鹿氣憤不已的是，蒲洪部的乞伏歸五千氏族騎兵讓三千女人殺得全軍覆沒。縱眼觀古往今來的戰爭史，五千比零的戰績未免太駭人了吧。若是敗在秦軍最精銳的巨斧士手裏，子車鹿也無法可話，必竟那是一群鋼鐵怪獸，刀砍槍挑，毫無用處。唯有猛烈撞擊或許可以讓他們造成傷亡。
可是乞伏歸竟然敗給了一群卑微的女人，女人是什麼東西？在子車鹿眼中，她們隻是生產工具，除了傳宗接代，也隻有在閑暇時可以用來泄火？
希利垔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隨即露出凝重之色。他看著滿臉憤憤不平的子車鹿道：“可汗，觀謝飛小兒此番用兵，顯然是一個謀略高手，他這一手和早先蜀漢五虎上將張冀德單騎當陽橋歸曹兵，諸葛孔明西城空城退兵有異曲同工之妙。有道是虛虛實實，兵無常勢。虛而示虛，實而示虛。謝飛小兒緊緊抓住了人性的心理，利用乞伏歸小視女人的心理，大膽出擊，然後先聲奪人。再趁氏人士氣受挫，舉兵攻伐，豈有不勝之理。”
子車鹿也不是不可理喻之人，他能以弱部在強敵環繞之下，雄霸北方草原，成為繼匈奴、鮮卑之後，最大的部落之一，肯定有過人之處。現在他回頭想想，如果把乞伏歸換成自己，自己何嚐不會輕視鸞衛軍？
子車鹿神情肅穆，抿緊嘴唇。半天才蹦出一句“我就是氣不過！”
熟悉子車鹿的希利垔知道此時子車鹿已經氣消了。希利垔和子車鹿不一樣熟悉漢文化，他曾在中原遊學多年。他接著道:“可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今天秦軍小勝一陣，我聯軍雖然損失七萬多人馬，可是我們必竟占據了西城城郭，假以時日，長安城破不在話下。”
“秦軍作戰頑強，防守頗有章法。不知道他們為了小勝一場，反而出城逆襲。丟掉西城郭，比他們消滅七萬多人馬更重要吧！”子車鹿疑惑不解的道。
希利垔看過孫子兵法，也讀過《司馬法》。當然明白謝飛的意圖。他道：“我聯軍圍城，日久，秦軍無法得到援軍，士氣必泄，士氣低落恐懼將會噬咬城上兵卒們的心靈。恐怕到時分，不用我們出擊，長安便已不攻自破了！為了提高士氣。謝飛不得不集中兵力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子車鹿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感覺異常壓抑，他的臉上帶著憂慮之色，緩緩的說道：“現在我們聯軍士氣低落，如何是好。我們草原諸部都有一個相同的通病，打勝了自然一湧而上，打敗了卻毫無戰意。”
希利垔道：“謝飛無非是使用‘拖，字計，就是消耗戰；消耗我聯軍的糧草，等待援軍的到來。按照程遐的情報，秦軍主力大軍在除了並州的十萬兵馬，還有就是位於荊州南郡，他們算算距離非一個月不能趕到長安，秦州和涼州確實還有些秦軍兵馬。既然謝飛可以用計，我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子車鹿明白過來了。“國相的意思是我們圍住長安圍而不打，專門伏擊秦軍的援軍？”
不得不說，希利垔把漢人的為官之道學得是入木三分。他把話隻說一半，留下一半讓子車鹿發揮。這樣會增加子車鹿對他的好感。子車鹿道“如今我仍有十五天的口糧，拖對我們也是無益啊！”希利垔道：“如果再把戰場上的屍首收集起來製成肉幹，我們可以支撐得更久一些，另外，我們還有援軍？”
“援軍？”子車鹿不解的道：“草原上能來的都來了，哪裏還有援軍？”
“程遐，當初去草原遊說，現在自然要他們出力了。”希利垔看著長安城牆上已經點燃了火把，城牆上的秦軍士氣高漲，他又對子車鹿道：“我感覺程遐背後應該還有人。石勒是羯人，他們也不擅長攻城。可是他卻能給我們帶來數百具投石機以及大量的攻城機械，所以說，這其中一定人漢人的影子。晉國和秦國正在大打出手，他們就算想支援，也是有心無力。這些漢人一定是和謝飛不對付的人。應該是那些漢人的貴族。”
而此時，長安城內處於一片歡樂的海洋。謝飛回歸，長安軍心甚為稱定。切新勝一場，更讓秦軍士氣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