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超常似乎渾然無覺。他在巷子裏左一飄,右一閃,呈之字形飄閃著。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從不同的角度,悄悄地指著他的胸口。
南次三郎幾乎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近點,再近點。”
他心裏緊張而興奮地說。
突然,郭超常拔起而起,來了個鷂子衝天。
南次三郎的頭禁不住抬了起來——
目光相對。
是的,郭超常飛上半空的時候,已經看到趴在屋頂的南次三郎。
南次三郎的目光“篷”的一聲,就和郭超常的目光碰上了。
目光相碰那一刻,南次三郎驚詫不已——
郭超常的嘴角掛著一縷嘲笑。
他嘲誰?
還會有誰?
目光碰著你南次三郎,自然就是你南次三郎了。
過分。
猖狂。
不知天高地厚。
一連串的意象迅速在他南次三郎的腦裏閃過。
怒火,但他的怒火還沒來得及在心裏燃燒,他就感到脖子涼了一下。
是的,隻涼了一下。
他的頭就脫離了脖子。
當是被猛噴的血柱一衝吧,他的頭被衝上半空,朝郭超常飛過去。
而他的靈魂,此時還在腹中,正被一雙無形的手扯走。
不,我還不能死,我還要VS中國功夫。
他的心最後在說。
那無形的手,顯然是閻羅王的手。哪裏管他說什麼?猛地一扯,就將他的靈魂扯走了。軀體“嗤”的一聲,就像泄了氣的汽球,頓然癟了。癟得死寂。癟如鹹蝦。
頓然虛無。
被扯上火星的靈魂,仍盯著他自己的頭在半空滴溜溜地轉。
雙眼仍然睜著。
但已沒了往日的不可一世。
睜著的是一種恐怖。
當郭超常將他的頭一腳踢開,他的頭竟然被踢開成兩半。
他的靈魂不由顫栗。
沒錯,他的空手道,一掌可以劈開木板,一掌可以劈斷青磚。
但從來沒劈開個頭。
不是沒試過,在東北試過劈抗日聯軍的,在南京試過劈一個孕婦的,在南寧也劈過一個老先生的頭,都隻是劈裂,並沒劈開。
郭超常一腳就將他的頭踢開成兩半,他南次三郎不能不服。感到郭超常的腳下是長了刀。
如果他的空手道真要和郭超常VS,無疑是自取其辱。
大日本的空手道,不及中國的腳道。
這是他高度總結出來的最後一句話。
閻羅王讓他達成了心願,馬上就像他的靈魂從火星上扔入了陰曹地府。感到一陣黑,黑得深不見底,黑得他的靈魂就隻剩下黑,黑入無盡的絕望……
當然,閻羅王對他還是比較關照的。當郭超常將他的頭踢開兩半,一半就砸在加藤的手上,砸得加藤的手指條件反射地勾下了扳機,射出了子彈,發出了響聲。這個蠢材,真是遲鈍。勾下扳機那麼簡單的事,還要我南次三郎的半邊頭來幫忙。
子彈射飛是肯定的。關鍵是我南次三郎在最後一刻,還體現出對天皇的絕對忠誠,為特高課的同仁,發出了警報。
另一半頭則往他當時伏身的後麵射去。
沒射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