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龔破夭他們都沒有一點動靜。岡本先是大為不解。但當他一往深處想,不由背流冷汗。
龔破夭他們的不動,分明在告訴他:更大的行動,即將到來。
這並不是他岡本的多疑。
雖然幾天沒有龔破夭他們的動靜,他卻一晚都睡不安穩。時常半夜就驚醒過來,第一時間就摸枕頭下麵的槍。是槍的鐵冷,才令他感到有點實在,從驚恐的虛空裏,漸漸回過神來。
無疑,那都是惡夢。
在夢裏,龔破夭時常將他逼到懸崖。他舉槍射擊,卻怎麼都勾不下扳機,眼睜睜地看著龔破夭朝他發袖箭。
是的,龔破夭連槍都好像不值得為他開。
好像子彈“卟嗤”的一聲入肉,還便易了他。
龔破夭發出的袖箭,分明是嗖嗖有聲的,疾速之極。聽著嗖嗖之聲,他岡本的心口就像被鐵鑽鑽,被鋼釘刺,那種痛感和恐怖,令他的骨頭哢啦啦的散。
如果袖箭嗖聲刺入也就罷了,眨眼就死了,那也沒有什麼。
然後天殺的龔破夭,就像有魔法似的,在袖箭快到又未到的時候,突然就慢了。使你驚恐得張開的大嘴,久久合之不上。
龔破夭故意延長他岡本恐怖、絕望的過程。
他的身子想閃,雙腳卻如墜千斤,根本就動彈不得。
口中想喊。
他想喊的是美智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美智子。
喊是拚著全力喊了,喊似乎也喊出了,卻是無聲。
任他的心裏怎麼急,都無法發出聲來。
他覺得更不吉的是,美智子現是現出形來了,卻像雲片一樣飄,雙腳不踮地地飄。
這不是中國人所說的鬼麼?
如此類推的話,龔破夭在殺他之前,美智子就已經死了。
坐起身,手顫顫地握著槍,岡本不由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重新躺下身子,心口便悶悶的,如被千斤之石所壓。
可怕的夢。
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岡本回想了一下,他白天並沒怎麼去想龔破夭。
隻有一種更深層次的解釋,即是他生命的感覺,他生命裏的潛意識,已經感覺到了龔破夭的危險。
隻是他自己渾然無覺而已,非要夢來提醒他不可。
在辦公室,他再也坐不穩了。
他很想找個人來聊聊。
可找誰呢?
永野長郎?那是副手,隻配看他的臉色,哪裏配聽他的心裏話?
永田一郎?
一郎是可以的。
他們一直都交著心來。
可自從他沒接受永田一郎的建議,請求總部派高手來之後,永田一郎就變得寡言默語了。
能和美智子聊聊當然很好。
但美智子這幾天都沒出現過,不知是有意避著他,還是別的什麼。
幾場惡夢之後,岡本已經意識到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手下的人,大部份安排在今村均總部的周圍,暗地裏保護鈴木將軍。他岡本能用的人,也就那麼十幾個人。
更要命的是,當龔破夭在南寧展開一連串的行動之後,他所有的信息都好像不靈了。
即使有點信息,也是不鹹不淡的,並沒有多大作用。
換言之,目下的他,就像是眼瞎、耳聾了一樣。
他坐守在辦公室,就像將自己困在牢房裏。
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幫上你呢。
你隻能主動出擊,進行自保。
一想到這點,岡本就感到深深的悲哀。
在特工這一行,他怎麼說,也是在特高課裏大名鼎鼎的。數一不敢說,進前十名應該不成問題。
卻被一個山野之人——龔破夭搞得心驚肉跳。
這真是極大的諷刺。
不敢再想那麼多,岡本走出辦公室,下樓來到院子,自己開上車就出了門。
他要去找青龍幫的幫主陸金池。
陸金池為了巴結他,連自己的三姨太都送到他的床上。這是比兄弟還要親的做法。
小車在街上急馳,岡本仍沒忘記眼觀六跟,心感八方,看周圍是否有對他不利的危險信息。
街上行人幢幢,商鋪也顯得熱熱鬧鬧,一派平和的景象。
穿過幾條街,當他的小車停在陸府大門前,人還沒下車,幾個青龍幫的人就已經閃了上來,車前車後護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