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下播音按鈕,熟稔地推上墊樂,然後是廣告鍵,辰顏一個人在直播間,將話筒的杠子推開,再輕輕拿下耳機,眼神,有刹那的空洞。
透明玻璃後的導播間阿歡衝她揚起一個大拇指,這是每次結束節目,阿歡必做的動作。
兩年,從第一檔節目,她還是個實習主播跟著台裏的婷婷主持車類節目,到半年後獨擋一麵主持談心節目,阿歡一直是她的導播。
她衝他燦爛地一笑,拿起桌上的信件資料,離開直播間,開門,卻有一個女孩撞到她身上,女孩和辰顏手上的稿子撒了一地,是台裏晚間聯辦節目的主持揚揚,看到撞到辰顏,揚揚不住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你的節目不是十點後,這麼早進去?”
辰顏彎下身子撿稿子,揚揚也忙慌忙地一起挑揀她手上的稿子。
“是常吟讓我給她送一疊編輯的新聞,說是明早的新聞今晚錄。”
辰顏望了眼一邊的一號錄音間,道:
“不是下午五點就該錄了,怎麼到現在還沒錄?”
“水劍嗓子倒了,才找綜合組的墨白替他。”
“那你趕快送進去吧,晚了不好。你的節目也該上了。”辰顏大概看了看手上的稿子,站起身,徑直往辦公室走去,揚揚應了聲,也把剩餘的稿子收好,送進一號錄音間。
聯辦節目,婷婷一直說不是播音員該去主持的節目,其實,揚揚的嗓音條件也是不錯,隻是缺少際遇,才一直屈就在賣藥之類的聯辦節目吧。
辰顏把稿子放在辦公桌上,將盤起的頭發悉數放下。
她的辦公桌在綜合組辦公室最裏麵一間,也是最大的一間,用粉色的塑料壁單單圍了一圈,這是葉蒼霆的特別安排,他喜歡在辰顏的周圍營造粉色,可,卻忽略了,辰顏,喜歡的隻有白色。
電台裏是還是剛才的結束墊樂——GINKGOTREE,低吟的詩一樣的歌聲傾泄在這個不算太冷的五月夜晚。
辰顏喜歡這樣的音樂,在流暢的旋律中,是迂回的傷觸。
藍底花紋的薰香爐裏燃著風信子的熏香,這樣的如花年華,卻仍是敵不過似水流年的時光。
她已經23歲。
幸福地過著沒有理想的生活,連守候愛情這樣縹緲的事,都變成可以淡忘的期待……
桌上,ANNSSUI黑色雕著薔薇花的鏡子裏麵,倒映出身後繪有黑白抽象圖案的瓷瓶,冶麗深紅玫瑰正妖嬈地綻出芬芳。
長發如黑緞般披散在深藍綴著閃片的T恤上,銀粉勾勒出的眼線裏,是飄忽閃爍的眼神。
辰顏非常仔細地描畫唇型,最後在小小的封閉曲線裏,填上恣情的玫紅。眼看這個自己從刻板犀利的電台主播漸漸變得生動嫵媚,原來,自己已經習慣兩種不同的形象示人,不,或者是三種。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連續一個月,她習慣在這樣的晚上,約上幾名酒友,在鵬城的酒吧買醉。
暗夜的放縱,醉酒的迷離,在第二日清晨醒來,心中才不會有那麼壓抑的疼痛。
她曾經以為自己堅強到可以忘記以往的一切,可,當一個月前,葉風宣布和安沐雲定婚時,心裏還是會有疼痛。
原來,曾經許諾的遺忘隻是自欺欺人。
她一直是個固執的女子,就像,她始終隻愛吃櫻桃,喝加冰的黑方,收集所有能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香水,用Guvy;不穿運動鞋,高跟鞋隻穿Prada的;不管什麼季節,都戴el墨鏡,僅有的區別是顏色深淺不一樣。
一如她心底一直有著葉風,因為她所喜歡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吸引葉風的視線,可,現在,他徹底宣布,他的愛,由那個女子所占有。
原來,這五年,始終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劇終落幕,台上,僅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