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除了偶有幾聲犬吠,時不時還可以聽到風吹響樹葉的沙沙聲。
辛思懿看著麵前熊熊燃燒的篝火,隻覺得一陣一陣寒意漸漸爬上心頭,而她身旁的那人,那個將自己的外袍披給她的人,正睡的安穩。
策林在外麵把守著,瞧也瞧不見。
她慢慢環抱住自己,看著身旁熟睡的七皇子桀驁鋒利的麵龐,出了神。
“你,脾氣也不好,還總是嫌棄我,以前總是掐我的脖子。”
“樓容綏……就算是你這麼壞……我也喜歡你……”
說完,一滴清淚緩緩從臉頰跌落。
辛思懿躡手躡腳的挪到他身旁,視線慢慢從額頭劃到嘴唇,突然視線下那人的嘴唇動了動。
“父皇,別殺母妃……”
男人睡夢中的一句驚呼,讓她一下子從神遊的狀態拉回了現實。
她瞪大了雙眼,隨即又慢慢眯起來,難怪這個從不問政事的七皇子要突然開始參與奪嫡,看來這老皇帝樓禦千陽果然開始忌憚宸妃崔氏一族了。
辛思懿喃喃說道“原來你這麼害怕……”
她是心理學的高手,人的夢往往是潛意識的影射,她沒想到樓容綏的潛意識居然這麼不安。
想來也難怪,樓禦千陽三十年前廢了東宮太子,又殺了太子聖母當時的固德皇後一族人,株連九族之罪,僅僅是因為懷疑太子蓄意逼宮,有謀逆之心。
辛思懿暗暗為樓容綏捏了把汗,雖說這個七皇子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但是卻從不肯讓他插手政事,現在她明白了,這是害怕崔氏一族犯下與當年一樣的罪。
更何況樓容綏的母舅崔將軍手握重兵,若有朝一日逼宮篡位,樓禦千陽自然沒有抵抗的能力。
想清楚了這一層,辛思懿歎了口氣,她輕輕的撫摸著樓容綏額前被汗濡濕的碎發,這一時半刻的溫存,辛思懿舍不得就這麼讓她溜走。
她拿下身上的外袍,朱色南天緞子觸手生溫,她放輕手勁,慢慢蓋在了樓容綏身上。
突然辛思懿看到他眼睛的倏地睜開,自己正在蓋衣服的手腕也被緊緊拽住,手勁之大,令辛思懿覺得下一秒就要被硬生生折過去了。
“你幹什麼?”
樓容綏厲聲問道,即使是在夢中被人吵醒,也迅速的緊繃起來。
“殿下剛剛……睡得有些冷,屬下給您蓋上衣服。”
“是屬下逾越了。”
辛思懿說完便用力掙開了被緊緊鉗住的手腕,她重新挪回了自己那一邊,隻覺得心灰意冷。
這個人終究還是不相信自己……
“抱歉,本王有些反應過度了。”
辛思懿不敢抬頭看他,她把頭埋進自己膝蓋裏,仿佛這樣就能逃避自己洶湧的情感。
“是屬下的錯,驚擾殿下了。”
樓容綏有些不忍,他此時已經睡意全無,緩緩坐起身來,卻也不知道該與辛思懿說些什麼。
“本王……”
“殿下不必說了,屬下有些困了。”
看著辛思懿清冷的蜷縮在一旁,他的手先前略微伸了伸卻又緩緩放下了。
突然外頭策林的聲音傳來,讓裏麵的兩人瞬間警覺起來。
“站住。”
樓容綏一個箭步衝了出去,看見策林正與一個黑衣男子搏鬥。
那人看到樓容綏衝出來之後,或許是氣力不支,已經慢慢占了下風,有些要逃跑的意思。
“殿下,怎麼了?”
辛思懿衝了出來,擋在樓容綏身前,她眼看著那人快逃跑了,提起劍就要打上去。
卻不想那個黑衣人看到了辛思懿,眼前突然一亮,從懷中掏出一柄短匕首就朝辛思懿扔去。
樓容綏情急之下伸手去擋,卻也隻是被鋒利的刀尖刺破手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向辛思懿飛去。
辛思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感覺身後一股力量攔腰把自己向後拖拽過去,即將飛到眼前的飛刀被策林伸手手一把擒住。
那黑衣人眼看自己失敗了,飛身就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殿下……你沒事吧?“
辛思懿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執念太深了,隻要看著他有一點點的危險,她就控製不住的擔憂。
“本王沒事,倒是你,你自己什麼身體自己心裏沒有把握嗎?”
他扔下匕首,開口就朝辛思懿大罵,眼神有些複雜,就連辛思懿都沒有看懂。
“屬下……”
“殿下的傷口。”
辛思懿一抬頭就看見他鮮血淋淋的右手,但恐怖的是流出涓涓血液不是紅色,而是黑色。
她一把拽過樓容綏的手,完蛋了,這匕首上一定是被人淬了毒。
“辛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她顧不上一臉焦急地策林了,隻能將人直接拽到了堂中,她扯下自己的衣服,緊緊勒住他的右手,他想阻止毒液繼續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