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淳安縣海瑞碼頭下暗扣(三)(1 / 2)

鄢懋卿實際上明白兒子的擔心,但他認為,霍與瑕同海瑞都應該得到重用,大明江山都離不開這些人來治理,隻是,不同的人要用不同之方法。對付霍與瑕,嚴肅地戲耍一下便好;對付海瑞,則不能用戲耍的方式,要利用他去戲耍別人。海瑞其實就是一塊白砭,在這一片渾濁的官場之上,用這塊白砭來攪一攪,過濾一番,也許就會清澈許多。

可是,鄢懋卿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海瑞根本就不是一塊白砭,他真就是一根攪屎棍。

吳初泉刊刻的《易經正義》六卷一千套,一直等到六個月才完成。吳初泉重新編校了一遍,發現裏麵有錯誤的章節,由他親自重新刊刻補上,然後,再進行堪校,一遍兩遍,確信無誤後,才批量刊印。因此,花費了大量時間。這幾個月,吳大師別的什麼事亦沒幹,就每天飲著鄢公酒,慢慢逐字逐句堪校,斟酌,在他認為再也沒有誤漏了,才付梓印刷。在吳初泉看來,他之所以這麼認真,不僅僅是對工作負責任,更是對一個易學大師之尊重。他之所以能成為刊刻界全大明著名大師,與他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密不可分。

鄢懋卿將自己的《易經正義》分成兩船,運回豐城老家那船,裝上五百套,還裝了一百零三萬兩銀子。另一條船隨行前往京城,卻隻裝了五百套《易經正義》,以及三萬兩賣鄢公酒的酒錢,還裝載了一些與友人唱和時贈送的字畫,以及當地土特產,除了三萬兩銀子以外,並沒有其它的金銀珠寶。倒是那把銀子做的夜壺,裝在了這條船上,他是想將這把夜壺送給聖上,聖上年齡亦不小了,身體日漸不支,晚上起夜不方便,需要一把夜壺。亦算是他對聖上的孝敬。當然,聖上本來是有夜壺的,鄢懋卿將這把夜壺轉送給他的意思,其實再明顯不過。一來是向聖上表明忠心;二來亦是想表明自己之清廉;再者,則是要聖上看看,這些地方官,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為了巴結上差,挖空心思,手段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前往豐城那條船上,最打眼的就是那一百萬兩白銀。這一百萬兩白銀,不是別人給的,是胡宗憲給的。在胡宗憲看來,單是鄢懋卿給他提供清理倭寇鹽場這條計謀,就可價值一百萬兩白銀。亦是看在欽差大臣請他幫忙,便給了他幾百萬兩白銀的好處上,出於感謝而支付的酬勞。他知道這個錢鄢懋卿不敢要,是因為接見宴上,聽他說了一嘴豐城城牆之事,正好這個錢可以用在城牆上麵。倘若真是他本人敢收,胡宗憲怕亦不敢送的。但這些全是秘密進行的,銀兩的出處,隻有胡總督與鄢欽差知道。胡總督送出了銀兩,卻又不管落到何處。隨行人員,除了朱七知道這些情況以外,幾乎無第二個人知道。真正送到東岸的銀兩,就是那三萬兩酒錢,這是鄢懋卿孝敬父母親及兄嫂家用的體己銀子,來路非常清白,朱七以及其他人等均可作證。鄢懋卿為了讓父親大人相信這筆銀子的清白,還特意請朱七以錦衣衛大統領身份,給父親出具了“書麵證明”——朱七以鄢懋卿同僚好友、汗青師傅身份,向老人家寫了一封問候信函,裏麵變相證實了銀子的清白出處。至於那一百萬兩白銀,朱七並不關心他的真正去處,欽差大人既然讓他為那三萬兩“證明”,就不擔心那一百萬兩的下落。修築豐城城牆,造福桑梓,沒什麼不可告人之處。做一任欽差大臣,為家鄉做點事,那是應該的。

鄢懋卿開始並不想要胡宗憲這筆巨額銀子,但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家鄉豐城城牆,年久失修,次次發相應量的大水,洪水都要灌進城內,城內老百姓深受其害。他想趁這次機會,弄一筆銀子,將城牆翻修一番。鄢懋卿並不糊塗,他知道朱七一定會給聖上奏疏,彙報這一百萬兩白銀的來龍去脈。他早在銀兩收齊,上疏奏請班師回朝時,便密折奏報了此事,他向嘉靖帝陳述了家鄉城牆年久失修,對鄉人造成極大危害之現狀,懇請聖上拯救一城百姓。嘉靖帝會意,不僅批準了他的奏請,還在密折上寫下了“拳拳之心,實為可嘉”八個大字,並將密折退回他手上。此事除呂芳、朱七外,並無第五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