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歇息一下，不著急，慢慢說。”張居正眼神裏流露出期盼，嘴上卻說不著急。
徐階擦了把汗，說道：“一千四百多萬兩啊，都不知道這些銀子是從哪兒變出來的。這亦太嚇人了。從來沒發現這個人這麼厲害。”
“聖上說要賞賜他什麼了嗎？這麼大的功勞，肯定是要升官的了。”
“聖上倒沒說要賞賜他什麼，先前隻是商量這批銀子怎麼花，沒人提議重修三大殿，隻好我提了。當然，更沒人提出要賞他什麼，看來，皇上還沒想好。”
“聖上沒說那就好。放眼我朝，的確沒人有這個能耐，可在短短數月時間裏，為朝廷籌得這麼大一筆銀子啊，從前的確是太小看此人了。”張居正亦感歎起來。
“問題不在聖上說沒說，在於聖上心裏是真正高興。試想想，倘若換成你我去辦這趟差，能弄回這麼多銀子乎？不能。他用的方法，我們可能想都想不到。這個鄢懋卿，真是太可怕了。這麼多人要他的命，居然都讓他躲過去了。這回該怎麼辦才好？倘若讓他順利回京，嚴嵩勢必如虎添翼，到時倒嚴，隻怕艱難百倍。”徐階很是著急。
張居正見狀，本想為他出出主意，轉念一想，又覺得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為好。便說道：“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銀子都已弄到手，人亦已經在回程路上。從每次邸報上看，他亦是九死一生，才弄回這麼多銀子。如是換著你我，怕是早就喪命倭寇劍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升個一官半職亦是應當。”
“難道我們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嚴嵩黨羽再次豐滿起來乎？總得給他製造點障礙吧，不然，亦太不甘心了。”徐階瞪著眼睛，可眼睛裏全是憤怒與恐懼。
“能製造什麼障礙？海瑞的參奏不痛不癢，僅憑這個扳不倒人家。林潤彈劾亦屬隔靴搔癢，我們其實都明白，很多東西都是無中生有。聖上耳目如此眾多，又豈能不曉？眼下，下官倒是擔心，在此微妙關頭，不要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才好。”
“那倒不會。霍與瑕、海瑞所做之事，確實不能立竿見影，看起來效果雖然不大，但還是有作用的。要不，本閣再加把火？”徐階扯著扭曲的老臉，狠狠地說道。他的心，已經被權利欲望占滿，腦子亦不太夠用了。無端與莫名的憤怒，嚴重灼傷了他如弓般緊繃的心弦。
張居正怕他把事情搞砸了，不好收場，便提醒道：“大人可是要劫船？這是大事，可得仔細想好了再做決定。依在下看來，很是不妥。這麼大一筆銀子，若是遭遇劫匪，聖上定會一查到底，決不姑息。那時，很有可能玉石俱焚，魚死網破，便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