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88:鄉情依舊故裏再現輝煌(中)
沒人來看望他們的時候,鄢懋卿每天都要看書,寫字,晚上照樣練習“三瘋拳”。看累了,寫累了,就攙扶著夫人,到祠堂裏去走走,看看門前那三根旗杆:中間那根旗杆上,掛的是隸書體的鄢字大旗,旗幟很大,字體飽滿沉實,與當年的欽差大旗一樣;左邊那根旗杆上,掛的是“欽賜忠憲大夫二濂翁高”,旗幟略小於大旗,因為字多,字體亦相對小很多;右邊那根旗杆上掛的,旗幟與左邊一般大,因為字更多,字體又小了很多:“欽賜進士及第刑部左侍郎通議大夫卿”。
這三根旗杆,之所以一直不倒,是因為曆代聖上都未曾降旨,削去鄢高忠憲大夫之封號,亦沒有降旨削去鄢懋卿通議大夫封號,以前鄢府裏凡敕封過的封號,皆無削減。旗幟是鄢懋卿刑部左侍郎任上時樹起來的,後來停職時,景修回家修葺宗廟,本應該換上“欽賜進士及第通議大夫”字樣的旗幟,但因為是停職而不是削職,想想便未曾替換。
等到削職戍邊時,本應換下,卻因景修本人不在家鄉,父親又因兒子之冤屈一病不起,便管不了那麼多事。景修大哥愈卿料理完父母親後事,便亦無心去管這些事,失望之餘,遠走他鄉。等到景修回鄉時,亦時過境遷。想想,反正亦是事實,感覺無傷大雅,便懶得再理會。因此,便流傳下來。
祠堂照樣是土木結構,並不高大,甚至於讓人感覺有些寒酸,與門前擺設感覺並不相符。有時候,鄢懋卿亦攙扶著夫人,去摸摸祠堂前麵的彩色六柱坊,或者在那兩塊上馬石、下馬石上坐坐,靠一靠,兩聊聊天。逢年過節,便帶著回家看望他們的兒孫們,到祠堂來給祖宗燒些香燭紙錢,拜祭一番。
清明節便給父母親人以及祖宗們上上墳,培培土。他夫婦倆從不辦生做酒,兒子侄子們回來,隨便給他倆弄一些上好食物,就算是過生日了。平時亦不大魚大肉,生活簡樸,卻閑適,日子清淡,卻平靜。這樣的生活,便是鄢懋卿所追求的,適宜於修身養性。
鄢五爺想得周到,一直給大哥提供鄢公酒,要他每日午飯晚飯時飲上一小盅,保準延年益壽。鄢懋卿真的這樣做了,不然,兄弟送來的鄢公酒,便無多大用處。每日中午和晚上,他都自己親自動手,炒一二個青菜,或者弄一碟花生米,或者弄一小碟臘肉香腸,就著鄢公酒,飲上一盅,一盅二兩,二兩酒下肚,感覺全身通泰,血液流暢。
再吃上一二小碗米飯,或者適量麵食,睡覺前再練習一會子太極拳,第二日便整天都精神矍爍。他曾不止一次地感歎,這種日子,才是神仙過的日子。事實上,老夫妻倆的日子,過得真是如神仙一般。隻是,夫人因為眼疾,不會日日賠他飲酒,隻是興致來了,才偶爾陪上一小杯而已。
本族兄弟侄婿,都知道,鄢懋卿在桂陽衛教書被聖上禁止之事,因此,沒有人敢將子弟送來求學,怕給這個受人尊敬的老人,帶來意外災難。人到這個歲數,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雖然,大家都為他的才學不能廣布後世而惋惜。
鄢懋卿亦已收起了誨人不倦之信心,就是看書,有時亦寫寫字,有時亦著書立說,但並不急於求成。他知道,他的書,怕是再也沒有刊刻行家看上眼,既如此,他便不作刊刻賣錢之想,以情致閑逸為主,自己收集起來,保存好便是。
鄢懋卿將他一生的輝煌與失意,全部寫進了他的《劍泉文集》裏。將他人生輝煌時的所思所想,全部寫進文集裏。將他失意時的所感所歎,全部寫進文集裏。他將讀《易經》的心得,結合自己這些年為官的經曆,撰寫了《易經之為官方略》。
尤其是欽差鹽務時,遭遇倭寇截殺,引發他對蕞爾小國倭國國的思考與評估,撰寫成《倭宼犯疆之本質》、《倭寇未來之野心》、《倭寇劍客之精要》、《倭寇論》、《抗倭論》等等論著,收錄進《劍泉文集》第八十八卷,作為《大明邊患》篇的重頭著作,通通揖錄在策論卷之《大明未來之興盛論》之後。
尤其是《抗倭論》一篇,他著重講述了胡宗憲、戚繼光抗倭史實,論述了胡戚二人,抗倭為何能贏的核心因素。結合自己欽差任上,剿殺倭寇劍客之經驗,得出抗倭得勝之結論:“以小眾精銳之武功高手,對付倭寇小股劍客;以強悍將領帶領大隊訓練有素之兵士,對抗倭寇之大隊人馬,以高強製強,以強製弱”之治軍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