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的審訊進行得不快不慢,我這兩天淨看北燕背著個皮包去陳峰的點跟進。每次吃晚飯才能正經跟她見一麵,從氣得臉煞白到慢慢放輕鬆,北燕的臉色簡直是陳峰活幹得好不好的進度表。
李山和蔣幹負責她的保衛,我則帶著新來的兩組兄弟去工地看看,閘北虹口轉轉。他們顯然和我一樣,對城市作戰還是有點不適應,看到哪哪都是人感覺都不是下手的地方。我告訴他們這事無解,自己家裏進了賊,哪怕碎點鍋碗瓢盆也得把賊搞定。
聽了這話他們算是有了主心骨,情況熟悉以後我就放了他們假,讓北燕給了他們一筆錢去吃喝玩樂,遺憾的是這幫孫子像娃娃一樣去大世界照了次哈哈鏡以後再也懶得出去,整天宅屋裏折騰我們弄來的槍械,然後和我一起巴巴地大吃北燕家廚子每天勤懇做出的好飯好菜。
按照他們的說法,現有的資源夠打一場小規模戰爭了,前提是工地那幫大兵得配合一下。我感覺自己坐在了火藥桶上,盡管不會爆炸,但還是坐立不安。
北燕拿來了全部的審訊記錄,我一頁一頁地看,陳峰連人家在日本的住家地址和家裏幾口人都問個底掉,軍人跟特務比,還是腦子不夠用。
我打傷的的那個家夥叫野村,是這次測繪的負責人,這次他們來了三組人,兩組內勤一組主要完成圖紙作業,一組是東亞課的分析員,用於分析指定作業重點目標;一組外勤作業,就是我們打掉的這組。
野村稱這次作業主要是用於原地圖的更新,補充原地圖的疏漏。虹口捕房由日本人組織成立後,虹口的地圖更新沒有問題了,但和閘北南市的交界以閘北南市的交界由於三不管,情況混亂,需要厘清。
這幫日本人比上海市府還會操心。
審訊記錄裏陳峰給我劃了幾條重點,在對話上看都是這家夥在審訊最後不經意問的問題,我已經見識過陳峰擅長把想知道的東西隱藏起來,他從怎麼在河灘上蓋房子說起,兩天的功夫就忽悠野村說出從東亞課分析員那裏接到了要為一個軍事中心擇址需求。
在一個交通方便、保衛方便、靠近內河港口的地方建立一個有三層地下室的四層大樓,並且要兩翼要挨著兩個中隊駐軍的軍事中心,隻能是司令部,而且是海陸軍都要用的司令部。
怪不得想阻止電廠的建設。
我翻了兩遍記錄,抬頭問北燕:“陳峰該回來了吧?”
“他去南京送人了,這倆人不能擱上海。”
“你怎麼看?”
“野村最後拿陳峰當朋友了都,”北燕心理醫官本色發作,“這些口供有很大的可信度,這幫軍部的測繪人員不是應三菱的要求來選職工宿舍用地的,這是一次軍事行動。”
“他們要幹嘛?”
“我和陳峰還沒就口供內容討論過,要是我說,”北燕深吸一口氣,“日本人想占領閘北,孤立五角場。
“比租界工部局要狠的是,他們想在閘北駐軍,至少要在虹口建兵營和指揮所。”
我苦笑:“這事估計連日本總領事都不知道,軍部這幫人真敢這麼幹。”
日本軍部像個孩子一樣迷信武力,實際上也隻有武力才是裂土封疆最有效的手段,黃浦江上停幾艘軍艦,虹口弄個事實上的租界,根本滿足不了這幫孫子的胃口,他們想吞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