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雁翎(1 / 2)

一路上,顧蓁經常於夢中驚醒,醒來時口中大聲呼喊著“父親”。這一舉動,讓顧際常更加心疼。夭夭流落在外的這些年,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心酸?

她當年和家人失散的地方在豫州,而一路返回建康,駕著馬車也要花上月餘的時間。顧際常怕顧蓁身子弱受不了長途顛簸,是以又將速度放慢了些。

即將出豫州邊界的這,顧蓁頭上的傷已經完全結痂,包在外麵的紗布也都拆了下來。她央著顧際常,想走下馬車,出去走走。

一路趕來,除了投宿在客棧,她已經將近十沒有從馬車上下來了。

見失而複得的女兒這幅嬌俏模樣,顧際常哪裏會有不答應的可能。遂將馬車停到一旁,陪著顧蓁在街道上步校

由於處於豫州和南豫州兩州的邊界,簇的製度管轄都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嚴格,所以民風較為開放。

顧蓁出馬車的時候顧際常為她戴上了帷帽,但此時四下觀望,街市上來往的女子並不少,戴帷帽的卻隻有顧蓁一人。

所以出來不過片刻,她已經吸引了不少路饒目光。

“父親,我能不能把帷帽摘掉?”顧蓁詢問。

外出戴上帷帽以防被庶族看到容顏是士族女子自幼所學的禮儀。顧蓁因為在外麵流落了三年,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再和三年前那個十足的士族貴女完全一樣。

但是顧際常在身旁,她想要摘掉帷帽,自然要先征得他的同意。

“也好。”顧際常停住腳步,親手替顧蓁將帷帽取下。

顧蓁有些驚訝,父親答應地如此輕鬆,著實出乎她的意料。就算寵她,也斷不會輕易將士族禮儀棄置一旁。

但是還未等她問出心中的疑問,注意就被突然衝將過來險些將她撞倒的女子吸引過去。

這女子撞了她連忙躬身道歉,然後向後看了一眼,又飛快地向前跑去。

被人追趕還能顧全禮儀,這女子的教養絕對長到了骨子裏。

“父親。”顧蓁仰頭看向顧際常。

未等她開口,顧際常已經會意。隨即揮手召來一直隨侍一旁的顧均:“顧均,你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是,老爺。”話落,顧均帶著兩個仆從追著那女子前去。

待他們走後,顧際常低頭看向顧蓁:“夭夭為何對她起了興趣?”

“父親呢?又是為了什麼?”顧蓁不答反問,一雙明媚的眸子裏藏著狡黠。

對望了片刻,父女兩人相視而笑,雖然中間缺少了三年的時光,他們之間的默契卻絲毫沒有減少。

顧蓁是顧際常的長女,是他的原配夫人張氏所出。他沒有兒子,顧蓁也是在不惑之年才出生。顧際常愛女如命,將對女兒的疼愛和對男兒的期望全部加在了顧蓁身上。

所以,顧蓁自幼所學除了士族貴女都要掌握的禮儀詩書以及中饋之術外,還有男子要學的處世立家之道、宦海浮沉之術甚至縱橫捭闔之理。顧際常完全將他的長女當成了繼承人來培養教導。

顧蓁幼年,父女二人經常玩兒的一個遊戲就是在街道上或者酒樓中,觀察身旁過往的路人,然後分析那人出身哪家、長在何處、性格如何甚至趣味有哪些。

常常是顧蓁先,然後顧際常再言。他的女兒自幼眼界開闊非尋常士族女子可比,並且是越長大就越讓他滿意。

而方才過去那名女子,雖然衣衫頗為襤褸,也未施粉黛。但麵容雙手幹淨,發髻雖然簡單卻整齊,即使在逃命途中也不忘對所撞之人行禮表示歉意。

那樣的禮儀習慣,必定是自幼養成。

“父親,要不要猜猜她出身何處?”顧蓁問道。

顧際常道:“夭夭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顧蓁並不故作玄虛,直接道:“此處是豫州和南豫州的邊界,一般的士族不會選在這種地方樹立門戶。所以她定是出身貴族,但卻不是出自這裏的人家。”

想了想,接著道:“兩州邊界之處時常有買賣奴隸的交易,所以女兒猜想,那名女子要麼是落難的貴女被抓在了奴隸販子的手鄭

要麼,則是流落在外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了。”

顧蓁心想,她當時幸虧是在亂墳崗醒來然後被王家的夫妻撿回去了。若真是和方才那女子一樣,大概逃跑都逃不掉,畢竟她當年才十歲。

她看向顧際常:“父親,我的對也不對?”

顧際常摸了摸女兒的頭,並沒有給出答案,而是笑著道:“是不是這樣,等顧均回來便可得知。”

見他這樣,顧蓁卻是微微皺眉,想著她是否還遺漏了什麼細節。若是她全部猜對或者猜的和顧際常一模一樣的話,他定會立即給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