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杭瞄一眼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房間,撇撇嘴巴,不屑地向三太太白玉蘭的房間走去。他路過一個房間時,發現屋裏的燈亮著。他想起來啦,這是馬春秀住的那間屋子啊!這女伢兒,不是搬到菜饅頭鄭阿五家去了嗎?這賤女伢兒馬春秀難道回這裏住宿啦?怪哉?
鄭大杭再瞄一眼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房間,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兒聲響。他摘掉金絲眼鏡,揉搓一下病態的眼烏珠,爬在窗欞上聽聽,又仔細的瞧了瞧。哈,吹滅燈擠眼兒,正好幹看不見的勾當啊!哈,有均勻的、女伢兒的呼吸聲。他猜想,這美得勾人靈魂的馬春秀一定回這裏住宿啦!一想起這女伢兒,他的酒勁兒就往上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鄭某人堂堂正正的市國大代表,有錢有勢有地位,納你馬春秀為第四房姨太太又有撒西(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洋學生嘛,不就是長得毛好看(太好看)嘛!哈,還覓死覓活不答應?食毛踐土,感激涕零還來不及呢。還有三姨太太,讀書尚微,不懂繩鋸木斷的大道理,親姨侄女怎麼啦!過去皇帝老子在蒙古討老婆,姑姑、侄女兒、重侄女兒、重重侄女兒一踏刮子(一股腦兒)全討回後宮,睡完姑姑睡侄女兒,睡完重侄女兒再睡重重侄女兒,親上加親,老馬識途呢!小小馬春秀瞧不起我鄭某人,也沒讓土匪趙子龍搶走,卻看上了鄭鐵頭那窮酸小子!好啊!今晚我鄭某人就來個橫刀奪愛,不愧不怍,恁般一頭好親事作成她,她倒千推萬阻,不識抬舉! 鄭大杭躡手躡腳走近馬春秀的房間,隔著窗玻璃,看見馬春秀穿了件淡青湖縐襯衫,懶洋洋的躺在鋪著杭繡床單的鋼絲床上,半身複蓋著聖母圖案的法國產毛巾被,發鬢垂在耳邊,把她媚人的麵龐恰到好處地斜枕在繡花枕頭上。淩亂的前劉海下麵,一雙彎彎的優雅眉毛還是那麼飛揚,水汪汪的眼烏珠微微合著,像是在睡夢中想著撒西(什麼)甜蜜的事兒。
鄭大杭按奈不住春心蕩漾,他捂著鼻子,尖著聲兒喊道:
“阿秀!阿秀!快起床呀!”
“誰呀?駱姆媽嗎?”馬春秀糊裏糊塗起來啦,剛拉開半扇兒門。鄭大杭一個箭步就闖進來啦,他一隻大手掐著馬春秀的頭脛(脖子),一手使勁扒她的褲頭。馬春秀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嘴巴裏發出嘶啞的聲音:
“你放手……你放手……我喊阿花啦……”
“不識抬舉!你喊鄭鐵頭去……答應我,不然讓你吃腿兒飯(當賣淫女)去……”鄭大杭糾纏著,心虛的一回頭,發現小床上坐起一個女人家,再一細看,女人家又不見啦,他以為是幻覺,就更肆無忌憚的與馬春秀撕扯起來。
其實,鄭大杭看到的女人家正是鄭阿花。麵對突其來的魔鬼鄭大杭,被從睡夢中驚醒的鄭阿花簡直懵啦。不是在自己家裏嗎?怎麼有男人家闖進來啦?哦,這是在鄭宅啊!喲咿咿!鄭大杭回頭看她時,她機智地躲到小床下藏起來啦。是啊,我們兩個女伢兒根本不是鄭大杭的對手,姆媽說過,‘與其當一輩子烏老哇兒(烏鴉),不如當一回雄鷹,’必須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