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醫院就開在距離鬧市區不遠,即便已經到了淩晨,也有不少小吃店開著門,韓菲找了一家粥店,要了一個烏雞粥,又點了幾樣小吃。
等了約莫二十分鍾,東西就做好了。
“麻煩你拿好了,小心燙,歡迎下次光臨。”
韓菲提著東西一路快走,等回到急救室的時候,急救室的大門還是關著,有醫生從裏麵出來拿了東西又快速的進去。
“吃點吧。”韓菲將粥碗打開,烏雞粥香噴噴的味道立馬傳了出來。
岑少陳的肚子跟著叫了一聲,卻依舊沒有什麼胃口,他看了看眼前溫柔細心地韓菲,又看了看慈祥友善的爺爺,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是井中月,一觸就破。
也是,本來就是假的,假的怎麼也不可能真的了。
岑少陳忍著胃裏麵的惡心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再吃點吧。”陳媽一手把岑少陳帶大,看到他這麼難過,也是心疼極了,這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岑少陳低下了頭,不讓眾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他是一個小偷,偷走了別人的東西,已經沒有臉麵見人了。
急救室終於再一次打開了,眾人的心都是擰著的,焦急萬分的看著急診室的大門,卻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去,還是醫生自己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神情疲倦,歉意萬分的說道。
陳媽聽到這個噩耗,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其他人雖是沒落淚,卻也難過極了。
走廊裏麵沉默了很久,沒有人說話。
“去給你媽準備後事吧。”岑老爺子咳嗽了幾聲,艱難的說道,以往清亮的眸子裏麵多了一絲渾濁。
韓菲第一次發現爺爺真的老了,不是那個有著一顆童心的老年人,而是真真切切的老了。
“少爺,去吧。”陳媽說道。
“病人的遺體已經整理好了,你們可以去看看。”
岑少陳邁不開腿,他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膽小鬼,越長大越膽小。
“岑少陳,站起來,你這樣有點我們岑家人的樣子嗎?”岑老爺子聲音洪亮起來,神情嚴肅。
他絕對不想看到岑少陳頹靡扶不起來的樣子。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岑少陳心底到底承受了多少。
韓菲攙扶著岑少陳一步步走向太平間,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腳印,卻是染著血的。
岑家在安華市的郊外早早地買下了一塊墓地,依山傍水,墓地旁邊種植著大片的常青樹。
今天這墓地裏麵又多了一個岑家的人。
天下著蒙蒙細雨,岑少陳沒有打傘,臉上已經有密密的水珠,時不時的滾落下來一兩顆。
韓菲舉著傘站在了岑少陳的身邊,所有人都是黑衣黑鞋。
韓菲感覺到岑少陳除了傷心難過,還有一種更加隱晦的情緒被掩藏在了心底,她卻猜不透那種情緒是什麼。
看著裝著骨灰的小盒子被放進了那個石盒子裏麵,場麵一下子失控了,來的岑家人大多數都哭了,也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在這樣一個肅穆的環境下,很難不傷心。
岑少陳看著那盒子被掩蓋,感覺既輕鬆又難受。
這件事情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但是他真的還是他嗎?岑少陳不知道,就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更加的冷,更加的讓人有距離感。
韓菲想要和岑少陳一起打傘,他卻拒絕了。
韓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這幾日岑少陳對她越來越冷淡,不再像往常一樣黏著自己,更多的時候岑少陳都在一個人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家跟死者做最後的告別吧。”
到現場的人一個個走到墓碑前,跟李玉蓉告別。
等到喪禮結束,岑家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岑老爺子前兩天晚上凍著了,身體不太好,已經被韓菲跟陳媽勸著回去了。
等到就隻剩下韓菲和岑少陳的時候,岑少陳一屁股坐到了大理石台階上,他背對著墓碑,並不去看墓碑上那張栩栩如生的照片。
韓菲蹲在了岑少陳的麵前,認真的看著他,說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的?”
韓菲多麼希望岑少陳能夠坦白心底的話,不再自己一個人扛著這份痛苦,她是岑少陳的妻子,本來就是一起分擔的人。
岑少陳動了動嘴唇,最終說道:“我沒事。”
韓菲有些失望,卻也不再強求岑少陳,陪著他在墓地旁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