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個身,用被子密實地包著自已。
合上眼就是悲傷,睜開眼,還是悲傷。
枕邊人,你是誰?怎生如此的陌生。
我坐起身子看著這黑暗的寢室,想要爬出去,他一手抓著我的腰:“去哪?三更半夜的,老實點睡覺。”
“我餓。”
他起身,叫來公公掌燈,讓我還坐在床上,出去接了宮女送來的麵端進來,一口一口地喂我。
吃了大半碗,他就不給我吃了,遞給公公:“下去吧,不用侍候著,把燈給吹了。”他不太喜歡點燈睡,他說會睡不好。
公公吹了燭火退下去,他將我抱在懷裏,低低地說:“天愛,不傷心了,人總是有去的時候,日子還長著呢,別傷心了,朕明兒個讓人好好地幫你盡盡孝,雖然不是你親娘,可你卻也是如此的牽掛她。”
我窩在他的懷裏,他抓住我的手,五指穿入五指中,心疼地說:“如此的冰冷,天愛不怕,還有朕,一定把你嚇壞了吧。”
我怎會怕,我怎會嚇壞,娘離開的時候一點痛苦也沒有呢。
我隻是不舍,我隻是想以後就沒有娘了,再也沒有了。
“別擔心,朕不會追究你和莫離的,但是僅此一次,知道嗎?”
我推他,沙啞地說:“我不想跟你說話。”
一翻身背對著他,他笑著拍拍我的屁股:“小東西還敢跟朕長脾氣,你這笨丫頭,不知怎麼說你,莫離的娘,終究又不是你的親娘,你的親娘不在,你可以把朕的母後當成親娘啊,你若是能做到其中三分,朕也不知要怎麼把你寵到天上去呢。”
“你現在廢了我,也是可以的。”吵死我,好煩,好煩。
轉回身去,狠狠地纏著他,用身體來堵著他的怨言。
狠狠地和他做著,誰也不讓誰,每一次的穿透,才知道自已是活著的,又像是死亡一樣,不知自已在做什麼。
無力了,癱軟了,才入睡。
早上醒來他已經離開,一室的冷寂,我赤腳走下床,披上我衣服開了窗看著外麵熱火朝天加砌牆頭的人,如便是我要離開你,豈是你這些牆頭可以阻隔得住的。
小蟈蟈探頭進來,看到我已經醒了才進來:“娘娘,梳洗一下吧,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我坐下:“小蟈蟈,今兒個給我戴個白花兒吧。”
“好。”她去找,然後咕噥著說:“娘娘,你不見了之後皇上大發雷霆,把我們未央宮裏的人都罰了,跪下了一夜,膝蓋都腫了,娘娘你去哪了啊?是不是皇上罰你了,你娘娘的眼睛都腫了。娘娘以後不要惹皇上不開心了好不好?”
我起身,自已擰了巾子洗把臉:“不用上妝了,走吧,用些早膳。”
胡亂吃了一些,讓槿色經我找來往生經,裁了紙然後一字一字,很認真地寫起來。
沒有模仿誰的字,就是我的。
寫得很認真,一頁翻一頁,一筆一劃地對著,然後讓槿色給我念,很多字我不認得,她念一句,然後解釋一句。
果不然其然,她真的學識不一般,可是為人溫和,知曉心意,我也挺喜歡她的。
中午小蟈蟈來請示我中午吃什麼午膳,想想卻沒有半點餓的感覺,便叫她不必準備了。
槿色便準備了些小糕點放在我的桌角邊,時不時地拿一塊在我的唇角,我便吃了下去。一天居然寫了一大半,她給我揉揉酸痛的背和手:“娘娘,明兒個再寫中以,晚上的燭火看多了,對眼睛不好。”
“我想先寫好這些,先燒給娘,明兒個我寫明兒個的。”連燒七天。
她便也不勸,拿了軟褥子來讓我坐得更舒服,寫一卷就給我揉一揉。
快半夜寫好一卷,拿來火盆又一張一張地燒著,為娘而燒的往生經。
第二天接著寫,幸得李棲墨沒有過來打憂,可快要用晚膳的時候,卻有公公過來,槿色說皇上要接我去承乾宮裏用晚膳。
我擰起眉頭:“槿色,你去回了公公,說我不過去。”
槿色有些為難,上前來合上書,輕聲地說:“娘娘,是皇上傳娘娘去侍寢。”
“我不去。”還是拒絕。
她張大了嘴巴,然後又笑了:“那奴婢出去回公公的話,找個理由給娘娘圓過去。”
再進來,還是為難地說:“娘娘,公公們不肯走,皇上說了務必要請娘娘過去。”
我煩燥地擱下筆:“我也不想讓人為難,槿色,那你收拾著,把這柴給帶上。”我估摸還能抄得上的。
公公請我上車輦,微暗的天色,未央宮的宮女已經將燈籠一個一個撐上廊上,照著那車輦,格外的礙眼。
我冷冷地看一眼,也不坐,大步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