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師府門口,遙遙便能看到師玄平一身大紅色新郎服慢慢悠悠騎著馬過來,敲鑼打鼓的歡慶聲嚴嚴實實地將他包裹了住。
而在他的身後,緊跟著的就是喜轎了,因為是一國公主,且又深得師府和皇帝兩家喜愛,她的排場自然是同其他人不一樣的,喜轎後麵跟著長到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嫁妝,金銀珠寶,珍饈瓊釀應有盡有。
喜婆走在喜轎前麵,眉間眼裏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連帶著走路都像是踩著蜜餞一般,別提多歡快了。
可這場婚事的真正參與者,看起來卻並沒有其他陪同者那麼興高采烈。
首當其衝的就是師玄平本人了,他騎在高高大大的馬上,背部筆直地挺著,一身紅衣倒映得臉蛋都略顯紅潤,遠遠看著倒是高大俊逸,威武不凡。
可隻有走近了才能看到,他其實真的很緊張,捏住韁繩的手都在細微地顫抖。
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是在經曆一場廝殺,隻有熟悉的人才清楚,他這是太高興了。
是啊,終於能夠迎娶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小姑娘,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摟入自己懷中給她遮風擋雨,他高興到整個人像是飄到了雲端,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
迎親隊伍隨著飄灑的花瓣,速度輕快地向著師府大門口移動。
正前方的是師府的一眾親友,下人,連道路兩旁都圍了很多的街坊領居。
所有人都歡喜地笑著,像是在一同為他祝福。
終於到了門前,師玄平下馬,走到轎子跟前,輕輕咳了一聲。
本以為會有一隻細白的柔夷會伸出來輕輕挑開喜轎的紅簾子,卻沒想半天都沒有動靜。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靠近了些,伸手拉開了紅簾。
心心念念的美嬌娘沒有出現在眼前,轎子裏麵空無一人,隻在原本應當坐著人的位置,留了塊人重的石頭。
師玄平的臉色,瞬間變了。
一旁的喜婆意識到不對勁,也擠了上前來,看到轎子中的景象後,她立馬捂嘴錯愕地驚喊道:“怎麼會不見了?!奴婢可是親眼看著公主上轎的!”
因為情緒很激動,她的聲音大到像是要將路邊枝頭的鳥雀震跑了一般,隨即而來的是眾多聽到聲音圍上來想要看看的圍觀者們。
師樂桑本來是站在門前的石獅子旁邊的,距離她兄長的位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到底是因為這些人聲音太大了,她神色當即也變了,立刻便意識到情況有異常。
嘈雜的討論聲紛紛入耳,映入眼簾的便是師玄平那僵硬到好似成了活化石的背影,心裏咯噔一下,她顧不得太多,立刻提了裙子,麵色焦灼地朝自家兄長跑了過去。
宗政君瑾唯恐她出意外,連忙跟了上去。
走到大紅喜轎前後,師樂桑才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偌大一個喜轎裏麵,居然空空蕩蕩的,本該坐在裏麵的公主,分明是憑空消失了的。
心髒在這一刻停跳了一拍,而後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師樂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睜圓了雙眼,腦袋有些發黑。
下意識地,她抬頭便看向了師玄平。
果不其然,他此刻的麵色已經慘白到好似到被覆蓋了一層冬季的白雪,方才在馬上時還紅潤的臉蛋,已經看不到一星半點的血色,整個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活活驚傻了過去。
師樂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逼迫自己清醒過來。
公主在迎親的喜轎上失蹤,這事傳出去,不光是這一條長長的迎親隊伍要倒黴,恐怕就連她兄長,她自己,以及這一整個浩大的師府都會被滿門抄斬了去。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這個道理,她兩世為人,怎麼可能會不懂。
兩家聯姻談親的時候,朝廷上下說的都是,他們師府寵命優渥,深受皇帝偏愛。
可是眼下,在公主嫁過來的第一日,就將其弄丟了,結局不能不說是很慘烈的了。
宗政君瑾見師樂桑麵色不好看,忙心疼地將她摟入過來,溫柔地拍拍她的背部,想要安慰她。
師樂桑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男人,他麵容俊朗,身材頎長,渾身上下都有著一股精致妖孽的氣質。
可是眼下公主失蹤了,師樂桑想,恐怕就是連宗政君瑾親自出麵,都沒有辦法保下他們一家了。
並且,他二人的婚事能不能保住,也都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