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麵向死角的位置基本無人坐,所以就是人再多,席浩然也總有座位。
席浩然坐下時,莊家正好開出豹子通殺,幾個賭客一片哀聲歎氣。等莊家再次搖好,席浩然扔出三個籌碼壓小。
“買定離手!”隨著莊家的喝聲,三個三,又是豹子!
“見鬼了!”背對死角的賭客收起所剩無幾的籌碼咒罵著起身,席浩然自然而然地看向他,眼光快速地掃了眼死角,眼皮急劇跳動幾下後繼續下籌碼,還是小。
在其他人看來,席浩然的動作十分正常,但如果仔細看的話,他的麵孔有點潮紅,呼吸也略顯急促,不過這在賭場又是正常的。
看來席浩然今晚的賭運不怎麼樣,當籌碼輸了一半時,如一名輸急的賭客樣嘀咕起來,“媽的,換個位置!”起身走到死角位置,邊上一名賭客忍不住哈哈笑道,“兄弟,這可是死地!”
“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席浩然咬牙切齒地坐下,換壓大。
當最後一把開出小時,席浩然輸掉了最後一枚籌碼,在其他賭客幸災樂禍的目光中起身,不小心碰到桌櫈,唉喲著連人帶櫈倒在牆角。
譏笑聲中賭局繼續,沒有人多看一眼!
蹲起,揉腿,席浩然將牆壁上數目不齊的黑點數清,確認無誤後扶起櫈子,櫈角刮過牆麵,那些黑點頓時殘缺不全。
在賭客們譏笑聲中,席浩然一拐一瘸走進酒吧,要了杯洋酒坐到角落裏,隨著酒精的下肚,他的呼吸更加急促,那幾個黑點代表的是日期,換算過來就是後天晚上六點!
沒想到自己今天剛當上小隊長,上級就發出了接頭暗號,這效率也太恐怖了吧?不對!任命明天才宣布,難道組織在小鬼子那也有潛伏?可能嗎?當然,席浩然更多的是激動,軍統兩年、76號兩年,整整四年時間他一直孤獨地潛伏著,有時甚至以為組織是不是已將自己遺忘?現在知道,其實組織一直在觀注著!
隨著情緒的平靜,席浩然仔細地觀察著酒吧環境,確認沒有人在監視!看來中村正雄是的確是從昝辰煒處獲取的信息!
長長呼出一口酒氣,席浩然走出百家樂,抬頭看向天空,那輪冬陽似乎明亮了許多,春天不遠了!
又在門衛室吹了會牛皮,席浩然才拿著藥袋慢悠悠穿堂鑽巷,最後到了一處破亂的住宅區。
對,堂堂76號特務就住在這,原因無它,囊中羞澀而已。在第一行動大隊,由於是昝辰煒的人,席浩然幾乎分不到什麼外塊,而那點工資又要時不時去小賭喝杯洋酒,再去除最低標準的夥食,剩下的就隻能在這租間還算幹淨的房間。
在巷口一家糧油店買了點濕麵,席浩然回到了租住的閣樓。
習慣性地摸了下門縫某個位置,前日離家前設置的棉線安好無損,這才打開門。
閣樓得小,也很矮,靠牆處甚至直不起腰,除了床桌櫈灶等必須品外再無它物。席浩然是個自律的人,房間雖簡陋,但打理的井井有調,就是三天沒回家,也沒有多少灰塵。
屋裏很溫暖,席浩然脫下衣帽,哼著小曲,放水燒水倒水下麵。
等熱水稍涼,席浩然按醫生囑咐取了點藥品,當糖塊似的塞入口中用水灌下,不知為什麼,那名醫生撿聽診器的畫麵又閃現在腦海,不由咧嘴一樂。
笑罷,麵也熟了,撈好,灑了些鹽花,席浩然捧著熱騰騰的大碗哧溜哧溜吃起來。打著嗝,將碗筷洗好,然後又是放水洗漱。
此時,天才剛剛暗下來,席浩然已躺進被窩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雖然他清醒時刻意不去想、分析任何事情任何人,但在夢中,這幾天經曆的事、人如同電影般放映著。
黑夜再次降臨,上海的燈紅酒綠或刀光劍影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