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做夢,我又夢見了高中時期,我、二胖和黑皮翹掉了自習課,買了一堆蠟燭,偷偷在教學樓後麵,把蠟燭點成了心形。
二胖說:“老白,你和女孩告白,這裏麵得寫女孩名字,要不然他們可不知道你喜歡的是誰。”但我們買的蠟燭不夠,而且“淩”字也太複雜,於是我們就在心裏麵排了個“丁O”。
排完以後,黑皮說:“看起來有點簡陋,不太美觀,不如不管名字,專注突出姓。”於是我們就對稱了一下,把心裏的蠟燭排成了“O丁O”,“OO”比較小,“丁”字尤其大。
排完以後,我們看著成品,都被自己的智慧折服。這太對稱了,正著念倒著念都是“丁淩”,配著愛心,就是“哦丁淩我愛你”。
“不過我怎麼覺得看起來這圖有點怪怪的。”二胖說。
然後我們就開始點蠟燭,風比較猛,我們蠟燭點了就被風吹滅,點了就被風吹滅,二胖和黑皮仗義地脫了校服上衣,一邊遮風一邊對我說:“快!老白,快!”
於是我就站在心形“O丁O”的前麵,被兩個揮著校服赤裸上身的朋友包圍,對著教學樓大喊:“高二(3)班的丁淩!你出來一下!”
整個教學樓都嘩然了,好多人擠到窗口往外看。我一直盯著那個窗口,終於看見丁淩的臉。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那張本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開始慢慢泛紅。
我心想,哎喲,有戲!指著那圖對著她喊道:“你看到這個了嗎,這是我送給你的!”
丁淩轉臉就消失了,我轉頭和黑皮說:“沒問題了,看來她是感動得飛奔下來見我了!”
結果一轉頭,一盆水潑了下來,抬頭一看,丁淩立在窗口,手裏拿著一個空盆,對我們怒目而視:“流氓!”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我、黑皮和二胖都被水淋濕了,三人都很茫然,不知道我們這麼完美的浪漫計劃怎麼會失敗。結果一群老師出來,拽著我們往外走:“年紀輕輕不學好,公然耍流氓,去把你們家長叫來,寫檢查!”
我被老師拽著,回頭往窗戶上看,隻見窗戶再次打開,丁淩站在那兒,於是我就喊:“丁淩,早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運動啊!”
拽著我的老師突然回頭,嘴巴大張,嘴裏冒出一隻紅色的蟲子:“做什麼運動?”
我猛然驚醒,這夢開頭浪漫結局驚悚真讓人難以預料,正在回想這夢,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在喊什麼。走到窗前一看,二胖穿著校服,在我家樓下原地跑,一邊跑一邊喊:“玄如玉,玄如玉,早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運動啊,我們一起去跑步吧!”
我說怎麼夢的結尾我莫名其妙地蹦出那麼一句話,原來是二胖在樓外喊。
我穿上衣服,走下樓,踢了二胖一腳,道:“幹嗎呢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咱倆工作這麼久,我第一次見你上班早起。”
“你說你前幾天才受傷今天咋就和沒事人一樣了。”二胖衝我揮揮手,“別鬧,幹正事呢。”說完,又對著樓上喊,“玄如玉,玄姑娘,玄美女……”
“大清早的,你別擾民了成嗎,一會兒誰出來揍你一頓。”我抬頭一看,玄如玉家的窗戶毫無動靜,窗戶後麵,窗簾遮得密不透風。二胖號了半天,沒號出玄如玉,倒是號得另外幾家人開了窗戶罵:“大早上的有完沒完!”
“神經病啊,叫什麼叫!”
“再叫報警了啊!”
我走到一旁裝作不認識二胖的樣子。二胖估計也是怕真有人衝出來揍他,住了嘴,眼巴巴地看著玄如玉的窗戶,嘴裏念叨著:“她咋不出來呢,我還想著上班前能見她一眼,是不是我聲音太小,沒聽著啊。”
“我覺得她聽著了更不可能出來。”我拍了拍二胖的肩膀,“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重情義,認你也不怕丟臉的。”
我一拍二胖的肩,覺得潮乎乎的,再看二胖身上校服,前胸後背全被汗濕了,不禁有點吃驚:“哎喲,你還真去運動了?”
這校服繼承了我國校服優良傳統,冬冷夏熱,二胖那體形,穿這套運動服,跟做桑拿一樣一樣的。
“那當然。”二胖對我豎起五根手指頭,“我今天跑了這麼多!氣都快上不來了。”
我驚了:“五千米?”
二胖冷哼一聲:“起碼五百米!”
還……真沒累死你!
二胖轉著圈兒問我:“你看我瘦了沒?”
你別說,這校服也並不是一無是處,正常人穿著顯胖,二胖這樣的穿著還有點顯瘦,但看著二胖這歡脫勁兒,我有點疑慮:“你這減肥已經堅持兩天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你是真看上那大紅唇了?”
二胖“嘖”了一聲,一臉嚴肅:“什麼大紅唇,一看你這人心裏就不正經,關注點都是歪的,人家有名字,玄如玉,多好聽,多有意境!”他對我道,“老白,我跟你說,我這回可真是一見鍾情,那天在電梯裏見到她第一眼,我就覺得頭頂上一道閃電劈下來,劈得我整個人生都亮了,心都跟著顫兒,這幾天我茶不思飯不想,一閉上眼睛,就是她的臉,那雙丹鳳眼,那紅豔的嘴唇……”二胖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抬起手臂給我看,“你看,我一想到她就激動,渾身顫抖,難以自已,你說,我這是什麼?”
我說:“是癲癇吧。”
“不!”二胖用大肥手捂住心口,“是愛!這是愛!我活了這麼多年,終於碰到真愛了,這是我初戀。”
我說:“得了吧,還初戀呢,這得是你第108次初戀了吧,哪次初戀你不是說一見鍾情的?”
“那些都不算。”二胖往電梯裏走,“這次才是真的。”
這話我也聽過幾百遍了,雖說我也希望二胖能找到真愛,不過這個玄如玉太過神秘,和同居的莫巧蘭之間的關係實在讓人猜不透,實在不適合二胖這樣單純的胖子。
二胖站在玄如玉家門口,從懷中掏出一杯塑封豆漿,一袋包子。
我說二胖為什麼把衣服紮在褲子裏,原來是藏了早點。
當年上學的時候,我、二胖和黑皮經常在課上偷吃東西,剛開始比較傻,都揣兜裏,塞得鼓鼓囊囊,結果被老師一摸就摸出來了。後來我們發現校服比較大,褲子一紮,懷裏揣點東西,雙手一捂也看不出來,就把吃的放懷裏,早上起晚了,路邊買個早點,灌著冷風小跑到學校,然後早自習的時候偷吃。
我那時候比較放浪不羈,買了雙份早點,單手撐在丁淩桌前,問她:“你猜我懷裏有什麼?”
丁淩低頭看書,手中筆寫個不停。
我邪魅一笑,從懷中掏出雞蛋灌餅,放在她桌上:“中國馳名商標,西門口劉記雞蛋灌餅!雙黃半熟蛋,加火腿腸加蔥花,足量辣椒和醬,早上人山人海,排隊才買得到。”我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槍的形狀,在丁淩麵前一晃,“別說哥對你不好!”
丁淩終於把眼睛從書本上挪開,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被她一看,心裏嗵嗵亂跳,手指分開,在頭上一豎,甩完頭發又抱著手臂:“你這麼看我,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很帥?”
丁淩對著我身後揚了揚下巴,我扭頭一看,老劉頭正一臉怒氣地看著我,身後的二胖和黑皮垂頭喪氣,他們偷偷帶在身上的早點全被沒收了。
我辛苦排隊買的雞蛋灌餅也這麼被沒收了,老劉頭背著手教育我們,我們三都低著頭聽訓。我偷偷抬頭往丁淩那看,發現她還是拿著筆學習,就是學著學著忽然抬頭看我一眼,發現我也在看她,愣了一下,然後睫毛就遮住了眼睛,視線重新回到了書本上。
那一眼過來,就是春天裏那個百花開,風和日麗陽光燦爛心思蕩漾,接下來就被老劉頭拿書拍了腦袋,說我不知悔改,聽著訓還敢笑。
我心想,丁淩都看我了,老子現在心裏甜如蜜,你這一下算什麼。於是帶頭認錯,畢竟我是老大,我這一認錯,黑皮和二胖也跟著認錯,三個人輕車熟路哄著老劉頭,本來就沒事了,老劉頭揮手讓我們下去,結果二胖多嘴問了一句:“那你把吃的也還給我吧,其、其實……我還有點餓。”
一句話把老劉頭氣笑了,硬是讓我們罰站完了還要接著寫檢討。
後來二胖還傻乎乎地問我們:“我們藏得那麼好,老劉頭咋會發現的?”
我和黑皮氣得啊,說:“廢話,他看不出來還聞不出嗎?你買啥不好買韭菜盒子,還一買就是五個,還指望別人發現不了?你不如裝個榴梿在衣服裏,有人聞出味你還能找借口說不好意思我拉褲襠了。”
二胖敲門敲了半天,玄如玉終於來開門了。身後的房間就如同我意料中的一樣,不見陽光,隻有一點昏暗的燈光。她卷發披肩,一身紅色睡衣,丹鳳眼微微眯著,嫵媚中帶著高傲,高傲中又透著點不耐煩,沒好氣地問道:“有事?”
二胖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被美色蒙住了雙眼,硬是沒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包子和豆漿遞了上去,說話都結巴:“早……早上好……吃吃吃……吃早飯了沒?”
玄如玉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皺眉道:“我不吃這種東西。”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二胖這胖子有點傻,被人這麼甩臉也沒生氣,看著玄如玉家緊閉的大門,拿出一個包子啃了一口,魂不守舍地道:“老白,我覺得這感覺沒錯,我是真喜歡她。”
時隔多年,看到二胖又使出中學時我用過的方法泡妞,情形還都差不多,我的心情十分複雜,加上早上做的夢,莫名地就有點想丁淩,想見她一麵。
沒想到我隻是想想,丁淩倒真找上我來了。
說起這天上班,我和二胖都是一臉迷糊沒睡醒,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發展。大中把我和二胖叫到辦公室的時候,我倆本來以為他是想表揚我們工作努力,嚴肅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