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一個被和珅玩死的牛人。和珅叱吒風雲的時候,阿桂已經是勳貴重臣,歲數比和珅大三十多歲,和劉墉、紀曉嵐一個年紀。
這種有能力有威望還居功至偉的功臣和珅是不敢惹的,他隻會捧殺。什麼叫捧殺?在乾隆麵前就說你的好話,但什麼事情都讓你去操勞。比如說寧夏回民起義了,你去吧。黃河決堤了,也是你去吧。福康安打輸了,你去收收殘局。這阿桂都快七十歲了,被乾隆到處派出去救火,根本不在京城裏,軍機處能和他鬥上一圈的,就剩下一個王傑。
阿桂和福康安不一樣,這個人比較禮賢下士,就是能聽下邊人的意見。此時的福康安是被不輕不重的參了一本,閉門思過罰了點錢。這當口呢也沒誰敢去煩他,隻有阿桂登門拜訪。
福康安畢竟是晚輩,隻得硬著頭皮迎接。阿桂也不多客套,直接就問:“賊軍戰力如何?”
福康安猶豫了一會兒,都說福康安比較滑,就體現在這裏,換成和琳早就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薩載大人……”
“我也問過他了,老弱殘兵一觸即潰,也不能怪他。”
“若無薩載大人,我已經不在世上了。容我備一份厚禮相送。”福康安慚愧道。
“薩載大人病入膏肓,什麼厚禮也換不回他的命,你把知道的告訴我,就是報答他了。”
福康安知道薩載是因為心力憔悴,又受了屈辱而大病不起,不由慚愧。這一點他不如和珅臉皮厚。
“賊軍悍勇,不可輕敵。”福康安將周崗寨之戰細細道來。
講到八旗兵消極避戰,迫使自己親率大軍突擊時,阿桂不由感歎搖頭,八旗之腐敗雖經整頓還是沒有起色。福康安說到率軍圍攻時,盡量描述了那個地獄般的情景,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上,白蓮教火槍齊射,把波浪一樣衝鋒的騎兵打翻在地,沒有經過訓練的戰馬被驚得到處亂跑。清軍重新結陣反複衝殺,每次都被暴風驟雨般的彈雨擊潰,即便突入方陣,也會被幾倍的刺刀長矛包圍。
“我的親兵拚掉上千人,最後還是敗了。”
“你說騎兵衝陣馬刀劈下之時,賊兵巍然不動?可是當真。”
“當真不動!我從未見過如此驍勇之人。”
“你的兵馬逃回來多少?”
“幾個吧。”
阿桂大驚失色,他知道福康安兵敗的消息,但沒想到是全軍覆沒。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連和兄弟的屍首都沒有找回來。”福康安說到傷心處不由號啕大哭。
“你親眼看到和琳將軍殉職嗎?”
“他把我推走,自己著軟甲倒在河裏,又受著傷,斷無生機。”
“我聽薩載軍中逃回來的人說,白蓮教有一女將,極為驍勇,你見識過嗎?”
“使一把快劍,這女子武功倒也不是特別精妙,就是快。”
阿桂心中不解,軍中一向以力量為先,戰陣之中敏捷沒多大用處。“有多快?”
“吾未拔劍,劍已在喉。”
阿桂暗暗記下,好勇鬥狠之徒他見過不少,按照福康安的說法,白蓮教徒與回教徒很不一樣,不僅勇敢而且很有紀律性,考慮到京城八旗兵的腐敗,真打起來不一定能搞得定。
“那賊軍還有什麼人物。”
“其首領號稱金輪法王,此人身高八尺,頗有潘安之貌,年紀輕輕便心機玲瓏,很是厲害。”
“長什麼樣子?”
“光頭!還是個和尚。”
“好!老夫還真要會會他。還請福大人將陣圖畫與老夫。”
“對了!”福康安突然想起什麼,“我在河南時得了這本冊子,老將軍且看。”
《銃經》
阿桂略微翻看,眉頭逐漸皺了起來,竟然如此詳細的介紹整個火器打造過程,字跡清晰印刷清楚,包裝簡單結實。
“從何人手中奪來的?”
“遍地皆是,連鄉紳賤民手中都有。”
阿桂長歎一聲:“我大清朝的火器竟不如一刁民!”
福康安站起來,對阿桂單膝跪下,頭埋於腰際,這是晚輩對長輩的滿族禮節。
“請老將軍尋回我和琳兄弟的遺骨,他應該死在黃河南岸,內穿銀色細鎧。”
“這件事老夫一定盡力,河南一戰你是力戰而竭,老夫定秉明聖上還你公道。”
河南
銀色細鎧,是由細密鐵環穿成,編織成甲,普通軟甲早已不用,因為在弓箭為主的東方戰場,鏈甲並不能阻擋高速箭頭。但是這種鎧甲穿著舒服,可以作為襯裏使用,對於和琳這種土豪而言,命當然比什麼都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