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這是讓我去送死啊!”塔吉布看著眼前的這位麵目猙獰的滿人大將,心中不由感歎。
來人正是明遠。當初白蓮教圍攻杞縣,四麵楚歌,八旗兵亡命突圍,留下遍野橫屍,這明遠正是逃脫者之一。與福康安不同,他是從南線逃出來的,一路上風聲鶴唳,完全是踩著死人堆在往外爬。如果不是白蓮教糧盡而退,難說他能逃回商丘。而阿桂毫不猶豫的將這位敗軍之將提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他從明遠猙獰的眼神中看到了複仇的欲望,這就是他所需要的。
陶佳氏塔吉布,實際上是個漢人。因為陶佳氏本來就是抬旗之後改的漢姓,塔又是陶在滿語中的發音。明遠是正宗的滿人,看起來塔吉布是提督,明遠應該聽他的,實際上明遠有向阿桂奏報的權力,就是來監督他進軍的。當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阿桂也知道這幫子綠營兵久疏戰陣,讓一個死過一次的領導過來帶一帶,是為了防止他們出現不可饒恕的錯誤。
事到如今,埋怨推脫都沒啥作用,那就前進吧。
封建性質的軍隊,比如說國民黨軍,是以升官發財為主要目的,當兵是為了吃糧,隻有活著才能保證自己收益的最大化。無論是明朝軍隊還是清朝軍隊,都沒有脫離這個範疇。所以名將戚繼光對他手下的那些浙江兵就非常憤怒,因為跑到他手下當差的士兵說,戚繼光特別能打仗,到他的部隊能得個安穩。
奶奶的!當兵的哪有求安穩的?在得到義烏兵之前,那些熊兵集團不止一次把戚繼光跑成了光杆司令。當兵打仗要死人,特別是斥候、前鋒這些死的最快,封建軍隊中有時候就會出現一些扯皮的事情。比如說我要試試這杯水熱不熱,別燙著舌頭,我要手去試,可我的手拒絕服從命令。憑什麼要我手去,對吧,手上有很多神經的,讓舌頭去不行嗎?可舌頭皮嫩你手皮厚啊對吧?那手還是不同意,腳皮最厚了,你脫鞋吧。
不僅是兵熊,將也好不到哪去,八貝勒把半數八旗精銳都坑了進去,照樣回家享清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連班房都沒蹲。
當然,塔吉布並不在這個特權範圍內。作為官場老油條,他還是決定先試探一下明遠的意思,這個臉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看起來相當不好惹。
“大人,我們應當以何種戰略對敵啊?”
“主守而後戰。”明遠簡略的回答。
塔吉布大為吃驚,就像當初阿桂的表情那樣。雖然他的認識和阿桂並不一樣。要知道以大清帝國的威嚴,在一群流寇麵前保持防守姿態是非常丟人的。但正是這一句話讓阿桂看到了希望,這就是取勝的鑰匙。讓綠營兵去打野戰,簡直就是送人頭,白蓮教兵勇將猛,哪一樣都能把你幹得妥妥的。
“大帥有令,請軍門晨起出兵,晌午紮營,日落之前必須成寨,不成不得吃飯!“明遠又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塔吉布放心了,這好辦啊!一天走個十幾二十裏對付對付,完事就紮營埋鍋造飯,慢慢等阿桂出兵,還不用擔心碰上敵人。
“大帥有令,屬下當然不敢違背,隻是我等弟兄一腔報國熱血,恨不得馬上飛到河南。唉!誰讓軍令如山呢,本官這就去安排。”塔吉布說完這段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話,趕緊跑去征調民夫。河南南部現在已經被白蓮教和地主武裝的拉鋸給整得一塌糊塗,估計連民夫都找不到,綠營兵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自己動手紮營的。
這支大約兩萬人,混雜著數千民夫的清軍就這樣緩慢的向北移動,可以說是連營數百裏。要不是春雨連綿,金坷垃真有要燒他一把火的衝動。沒錯,當初劉備連營七百裏就是被這樣子一把火給燒光了。
各種情報彙集到手上,金坷垃有點頭疼。阿桂那邊沒有出乎意料,他現在正為軍糧頭疼,南麵這支清軍吧,他要是輕敵冒進白蓮教還真不怕,把你打死就行了。可他這樣子步步為營,走得比蝸牛還慢,你把部隊往北麵調動吧,你怕他突然加速,不調動呢?又被他吸引了。要是打他,他憑著營寨堅守,又不太好打。5磅炮打步兵是利器,打土木堡壘反而不太給力。而且這個塔吉布還特別怕死,斥候竟然派到三四十裏外,讓大棍子無可奈何。連伏擊都變得困難重重啊!
對峙行不行呢?金坷垃一定不會同意的。白蓮教最缺的就是糧食,他們沒有多餘的軍糧可以揮霍,一旦決定出擊必須得手,速戰速決,打平就意味著失敗,如果攻不下敵軍的營寨,到時候局麵更加被動。那能不能解決掉清軍的騎兵呢?不可能,白蓮教會騎馬的也就那麼幾百人,其他人連小跑都有可能摔下來。騎術與清軍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硬要與對方一對一馬戰那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