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雪消融,萬籟俱寂。
“還是這樣?”
“聽說回來就傻了,嘴巴合不上。”
“那吃飯怎麼辦啊?”
“聽說將軍派了個女子,往裏塞哎。”
“不是嘴對嘴喂啊。”
“你們兩個!”索特納路過營帳,前來看望張艾,聽見這兩小兵胡言亂語不由勃然大怒,上來就是兩個耳光,“嚼舌根啊!嘴巴大啊!找死啊!”
這些天戰況相當不利,索特納極為惱火,倒不是打了敗仗,而是根本找不到敵人。蘭州城的圍已經是解了,和琳立了功,但伍彌泰全軍覆沒,和琳可定要負領導責任。這些天清軍氣急敗壞的搜索義軍,卻是連個影子都沒有,咄咄怪事!“血脖子”難道都會遁地術,從地底下逃走了不成?!
索特納鑽入帳篷,看那女子正給他喂粥,也許是那一夜受驚過度,也許是因為受了點傷,張艾發了燒,這幾日一直病著。
“大人好些了麼?”
女子見索特納進來,眼中流露驚恐之色,伏地顫聲回答:“大人敷了冰,燒退了些。隻是說胡話。”
“說什麼?”
“叫著一個名字,好像是個叫俊梅的女子。”
“好生照顧大人。”索特納鬱悶道,“這裏一個人不行,我再叫人來。”
“索大人,將軍請您中軍帳議事。”兵丁趕上來報告。
“什麼事情。”
“伍彌泰……老賊找到了。”
“在哪?”
“旗杆上。”
旗杆上?索特納大感困惑,他是個猴子嗎?
當然不是,是他的腦袋被挑在了旗杆上。一念之差,陰陽兩隔,唏噓啊!
“誰敢與我奪回伍彌老將軍首級?!”和琳大喊。
明擺著是個陷阱,這就是要激怒清軍的!那年月清軍指揮官多是各種武舉人,這武舉人隻考武藝,文試那簡直是亂七八糟。一般來說,隻要你給的錢足夠,考官幫你換一張卷子,文試也就過了。這麼一大批連字都不識的武夫,受點刺激衝上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那,如果清軍大批出動呢?這個太簡單了,人家把頭顱挑在旗杆上,直接走人就行了。到時候衝出去的清軍不是一無所獲就是被人家伏擊。和琳好歹打了這麼多年仗,就算輸那也輸出經驗來了。他湊到索特納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幾隊蒙古兵側麵出營,朝義軍後麵繞去,和琳又讓眾軍士披甲上馬,做出要出擊的樣子。“血脖子”一直盯著大營裏的清兵,沒想到人家從側麵繞過來了。或者說,也許蘇四十三能設計出經典的伏擊戰,但他的手下可沒那麼聰明。
一炷香不到,那幾個耀武揚威的“血脖子”突然一個趔趄,從馬上栽了下去。人言滿弓重箭近發,蒙弓強勁及遠,滿洲人發源於白山黑水,弓箭射程比較近,但是力道很大,蒙古人發源於草原,力道雖小卻能遠距離命中,特別適合對付無甲慕白哦。這索特納帶著蒙古騎射手一箭穿心,將那領頭的射斃馬下。
“衝!追上去!”和琳見那邊得手,幾個舉著人頭的“血脖子”回馬逃跑,心知必有埋伏。但這茫茫草原,很難隱藏伏兵。他命一千披甲騎兵出擊,自己帶著衛隊引一千騎接應,前後投入戰場。如此一來,即便敵軍試圖伏擊,與前鋒交戰之後,他的後衛騎兵也會緊接著趕到。這就是經典的騎兵波次衝鋒戰術。
“血脖子”自以為得手,麵對前鋒清軍,伏兵突然群起殺出,步兵正麵堵截,騎兵從兩翼包夾,企圖一舉殲滅對手。所以說,宗教這個東西容易讓人亢奮,變得不知自己斤兩。“血脖子”都是些虔誠信徒,並不是職業武士,打贏伍彌泰那是建立在清軍犯下愚蠢錯誤的前提下。現在正麵對決,事情可就兩說了。
還是那句話,清軍披甲,義軍無甲。
前鋒騎兵自然不敢去衝擊“血脖子”布下的步兵陣,但兩翼直插的騎兵卻成了最好的交戰對手。縱隊突擊戰術建立在敵軍機動性不如自己,騎兵控製了戰場的前提下,起義軍對這本軍事教材半懂不懂,犯下了教條主義錯誤。隻見清軍分成兩邊,與兩翼義軍展開搏鬥。一邊是蠻橫之輩,一邊是亡命之徒,霎時間殺聲驟起,飛血四濺。索特納帶出去的蒙古騎兵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這些人長期生活在蒙古苦寒之地,戰力凶暴,悍不畏死,格鬥技術也很高超。“血脖子”人多勢眾,幾千人馬圍上來拚殺,這就真著了和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