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撤退!”
“混蛋!”趙英麟一把扯掉頭上的繃帶,抓起傳令兵的脖子,“傳錯了命令是要槍斃的懂嗎?”
“團長!其他兩路已經退下去了,元帥的令旗就在那邊,撤退!沒錯!”
“唉!”趙英麟拳頭直往地上打,“聽我命令,軍官留下掩護!士兵撤!”
“得令!”傳令兵邊跑便喊,向各部隊傳達指令。
廉州團撤到半山腰下,流星一樣的炮彈接連落在大營裏。陝西兵猝不及防,炮彈在腳下翻滾,呲呲冒煙,點燃了一片枯草。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炮彈旋轉了幾秒鍾,突然炸成一片!他們想躲,但無處可躲。刹那間,腳下炸成一片,在營中待命的陝西兵完全被覆蓋,損失慘重。在戰壕裏的人也沒好到哪去,炮彈可以落入大營,自然也會落入壕溝。
張艾拔出木片,手臂一片血肉模糊,傷口上的鮮血完全把盔甲染紅了。幸虧方才陝西兵擊退對手時他出來督戰,要是現在蹲在大營裏,不被炸死也得被燒得不成人形。常年養成身著盔甲的習慣救了他,當炮彈爆炸時不僅會有飛濺的彈片,石塊和木屑也會對無防護的人員造成恐怖的傷口。高速飛行的木片就像刀子一樣,甚至可以劃開盔甲的縫隙。
張艾草草包紮,判斷對手接下來的舉動。他犯下了致命的錯誤,這一輪炮擊下來把大營裏的陝西兵炸得血肉橫飛,當即失去戰鬥力。長時間的震懾炮擊和破壞射擊已經把營牆炸得七零八落,根本無法防守,現在他可以依靠的隻有手下這幾百親兵,還有所剩不多的滾石檑木。
廉州步兵團的士兵一看炮擊開始,隨即返身向山麓大營衝去。
金坷垃大驚,因為他的炮火不是進攻的信號,而是掩護他們撤退的!如果他們繼續前進,炮擊必須停止,如此一來迎接他們的還是對方的抬槍和劈山炮。其實,如果三個步兵團都有這個敏銳的戰場直覺,同時發起反擊,未必不能得手。然而,這種天才般的直覺注定屬於少數人,金坷垃自己知道,他沒辦法教會別人,譚鴻也算知道,但他的資曆始終有問題。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那就是當年擒賊先擒王,一槍將阿桂刺於馬下的小魔女,可惜她現在已經大著肚子要當媽了。
聰明人注定是孤獨的!
金坷垃絕望的再次掛出撤退的命令,廉州步兵團甚是英勇,滾石檑木之下仍然堅持與敵對射數十分鍾,直到彈藥耗盡,對方長矛手即將反擊才肯退下來。
金坷垃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的站在敗兵回營的路上,向歸來的士兵逐個敬禮。空中漸漸飄起雨滴,政府軍士兵看見元帥一直在等自己歸來,逐個敬禮的時候,感動得熱淚盈眶。打了敗仗的人需要安慰,最好的安慰莫過於長官的體恤。金坷垃等待士兵歸來的舉動,一下子就把失敗的陰霾掃得一幹二淨。即便是傷員也不好意思呻吟,軍心算是穩定了。
傍晚,金坷垃又命令軍需官大魚大肉犒賞將士,菜品豐盛,卻是誰都吃不下。趙英麟抱頭痛哭,被副官趕緊扶了出去。進攻作戰以他的步兵團死傷最為慘重,不僅僅是因為他走的是最艱巨的攻擊路線,也是因為最後時刻他的堅持。有時候,人堅持真理就是會導致更淒慘的後果。
吃飽飯,金坷垃把大家召集起來,檢討戰鬥失利的教訓。
要總結起來,原因還是有的。一夜炮擊確實破壞了營壘,也把守軍打瘋了,但同時給了陝西兵足夠的準備時間,張艾集結兵力支援是導致政府軍未能攻下大營的直接原因。事後諸葛亮來看,應該以短促而猛烈的炮擊摧毀敵軍工事,然後再迅速攻占,這樣意外情況就少得多了。
同時,各團之間的協同也有問題,看到廉州步兵團反衝擊的時候,其他兩個團還在按照命令撤退,白白錯失了絕佳突破機會。當然,那時候各團已經處於撤退狀態,沒有看到命令,情有可原。
“我覺得,理由有很多,但真正的原因隻有一個!”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金坷垃循聲望去,如雲戰將之中隻有一人會有這種嗓門。眾將心中陰鬱,聞言都是一笑。誰也沒把她當回事。
“你們笑什麼?”青妍嗔怒。
“不許笑!”金坷垃壓住笑聲,“青妍也是第三期學員,成績比你們好。笑什麼!”
眾將這才壓住輕蔑,不敢造次。
“青妍你說吧。”
“我記得教官上次給我出過一道題,說是如何能殺郭婆帶。”
“額……”金坷垃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時我隨口一說,早就忘了。和安慶府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