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軍艦隊乘風而上,由於順風順水,沿途沒有遭遇任何朝廷官船。這點讓金坷垃有所疑惑,要知道就算六百裏加急遞送文書,也遠遠超過帆船平均10節的航速。更何況陸地從鎮海渡過長江走的是直線,海上還要繞過山東半島,走的是曲線。
但是金坷垃不知道,他用來刺殺郭婆帶的那一輪炮擊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後果!
朱珪出事了。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一點,亂炮轟擊,隻相差了四個座位,打死朱珪並不稀奇。事實上如果真打死了,消息倒是很快就傳到北京了。問題是什麼呢?他沒死。上奏皇帝是有級別限製的,全國三千多個縣,要是隨便一個七品芝麻官也能上奏,皇帝不得累死啊!所以上奏權京城四品起,地方二品起,欽差大臣另算。一品大員通常都是親貴,比如阿桂這種老貴族。就連和珅到死也就是個二品官,所以閩浙總督是這裏唯一可以上奏皇帝的人,這個消息需要他報告。
可朱珪寫不了字。倒不是手被炮彈打斷了,而是那一輪鋪天蓋地的炮擊過後,躲在椅子下邊的朱珪嚇得魂不附體,當場就昏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又看到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體和內髒,嚇得三魂丟了六魄,哪裏還有心思奏報。這不僅是下不來床的事兒,是手不停的發抖,說話還不利索,誰都聽不懂他說啥。
麻煩了!
總督府裏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朱珪現在是字寫不了,話說不利索,卻還是活的。平時那都是朱珪說了算,手下誰敢廢話呀,現在他不說話了,手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折騰了好幾天,總算回過魂來。等他把消息送到北京,山東那邊的奏報也跟著過來了。
政府軍大型船隊穿過老鐵山水道,直撲天津衛。真刀真槍,那絕對不是來春遊的。嘉慶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什麼將才可用了。天下紛亂,能派出去鎮壓的都出去了,倉促間誰來救你啊!更慘的是,大沽口炮台形同虛設,隻有一營兵力把守,等王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暈過去。
完了!金輪法王一定會直插大沽口,然後趁清軍還未集結的時候就攻下天津衛。
實際上沒那麼慘。金坷垃根本沒有往大沽口走,而是全軍前往北塘。這倒不是王傑運氣太好,而是金坷垃趕時間。往大沽口,雖說敵人並不多,但還是會有一場大戰。特別是大沽口炮台前麵都是泥濘,就算政府軍壓製了炮台火力,步兵爬上去也得半天。攻下大沽口炮台之後部隊要進天津卸貨,這樣又是一番戰鬥。最重要的問題是,三級艦“魔龍”號吃水太深,又是獨苗,海河裏邊機動非常不靈活,一旦遭到炮擊恐有閃失,金坷垃心疼這艘船不想讓他進海河。
走北塘看起來路遠了一些,但這裏無人把守,清軍那點兵力也不敢發起攻擊。等政府軍全部上岸之後,艦隊離開運送第二梯隊和給養,六千精兵立即直撲天津衛,急襲京城。大沽口附近那點清軍,金坷垃根本就沒打算理會。政府軍奔襲京城本來就是無後方作戰,補給全靠第二梯隊運過來,在此期間部隊吃喝除了自身攜帶的那些,就是向當地百姓購買。不要小看這個購買,因為我大清從來都是直接“征調”的,老百姓避之惟恐不及,而政府軍出錢購買,老百姓都爭著把東西運過來。
說到底就是一個成本問題,搶劫看似沒有成本,實際上不僅惡化了軍民關係,而且會損失兵力,大力搶劫的結果有時候還空手而回。購買看似花了錢,但省去了許多力氣,維持了秩序,最重要的是,這些錢最後還是會通過稅收的方式收回來。有秩序的城鎮稅務收益遠遠大於你去搶劫。
也是金輪法王名聲在外,北塘百姓見政府軍從旁邊經過並沒有逃荒,而是爬到屋頂上觀看。集市上除了食品,政府軍還買回來不少驢。驢不貪飼料,又能馱運物資,還能拉點小車,屬於高效軍用牲畜。這些驢原本是用來做阿膠用的,正好金坷垃收了,大大加快了行軍速度。沿途綠營軍毫無戰意,聞風而逃,政府軍未經戰鬥便進逼天津。
金坷垃騎馬路過綠營營地,隻見城廂完好,武器彈藥整整齊齊碼放在倉庫裏,糧倉還貼上了封條,想必是防止兵卒倒賣的緣故。
“早知道這麼順利就走大沽口了,運輸船隊直接在天津卸貨,還能省些功夫。”
“那是法王軍威浩蕩,清妖怎敢自取滅亡。”譚鴻趁機拍著馬屁。
金坷垃看著滿臉黝黑,身材從酒桶變成梨型的譚鴻,心裏真有點過意不去。滿身肥膘化作精肉,這吃了多少苦隻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