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禳(2 / 3)

朱溫是瘋子,癲人,切勿用常理來推斷。這些年,有多少人以常理來推斷朱溫,結果腰斬、車裂、淩遲、燒炙。隻要是不合他的意,那可不會考慮你是誰!任何假正經,朱溫麵前統統得破產。希望朱溫手軟,還不如直接去向閻王要。

不去,那是欺君,肯定會連累老君廟在洛陽的生存;去,石柏實在不願意,更不願意可能還要跪見朱溫。跪別人,可能無所謂,而跪朱溫,就算是能屈能伸,石柏心裏也有些難以承受。將這些縟節剔除,進宮見了朱溫,說不好聽的話不行,說好聽的話,石柏不願意。莫非石柏真的是曹商的後裔?神州人無疑會生,而曹商更會生。

有道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幾千年來,帶有曹商血統的人早就已經遍布了神州的每一個角落,分布在神州的每一個領域。石柏很有可能也帶有曹商的血統。在朱溫麵前,沒有說話的自由,也沒有不說話的自由。看來,今天隻能是做一做曹商了!

“見聖上固然要跪,但總有人可以例外。像若水先生這樣的得道高人,見了聖上,無須跪拜。小婦已經打擾了若水先生不少時間,不如由小婦陪同若水先生一起進宮去見聖上。”

劉思予很懂石柏的心思。石柏不得不去,劉思予又願意陪同石柏前往,正好一起。“那就多謝夫人!”石柏手一拱。“有夫人在貧道的身邊,就算貧道不慎說了一句不得體的話,夫人也可以在一旁幫貧道在聖上麵前圓圓場。”

“秋雨、秋水,你倆就在夷希精舍等著,師兄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兩位道姑,你倆無須擔心,小婦定會將若水先生完好無損地送回。”

石柏去朱溫的皇宮,秋雨、秋水非常不放心。可眼下,再不放心,秋雨和秋水也隻能任石柏一個人去。秋雨、秋水給朱溫瞧上一眼,不在她倆身上留下一點物事,豈肯罷休?巫盛明引石柏至肩輿旁,請石柏上肩輿。劉思予隨後也坐上了肩輿。秋雨和秋水站在夷希精舍旁的道路上,望著坐著石柏的肩輿慢慢遠去。

石柏見過不少癲人,可就是沒跟癲人打過交道。此番去洛陽皇宮見朱溫,石柏沒有絕對的把握。自接任天清派掌門以來,石柏讀過、聽過朱溫的許多故事。石柏盡力從朱溫的角度去理解朱溫的言行舉止。然而,對朱溫的理解還不是很深。石柏還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設身處地,跟朱溫總隔著厚厚的一層。石柏是石柏,朱溫是朱溫。

過了伊水上的望洛橋,行走將近半個多時辰,進入洛陽南城。

過了天津橋,來到洛陽皇城的南門。

朱溫稱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洛陽皇宮凡是橫額上有字的地方統統改一遍。跟神州曆史上當上皇帝的其他土匪完全一樣,朱溫特別迷信。洛陽皇城宮殿和大門的名字統統得改成吉祥如意的,如下馬門改成升龍門,滴漏門改成啟運門等等。

此外,凡是跟朱溫十八代祖宗名字相同的,包括讀音,統統得改。

朱溫的曾祖叫朱茂琳,祖父叫朱信,父親叫朱誠。於是,城門郎就改為門局郎,茂州改為汶州,桂州慕化縣改為歸化縣,潘州茂名縣改為越裳縣。那些個投靠朱溫的曹商們更是推波助瀾。朱溫登基的那一年,大梁朝野上下掀起一股改名的熱潮。正當人人都認為改得差不多時,司天監袁精數又來啟奏,天幹裏麵還有戊字,請改為武字。朱溫當即同意了請求。幸虧朱溫祖宗的名字不叫什麼天啊地,否則連天地都得改。

已經印在書裏麵的字怎麼辦?很簡單,燒,統統燒,一本也不留。於是乎,大梁皇朝在建國之初展開了一輪轟轟烈烈的燒書、鏟除匾額、搗毀古跡活動。名字改完了,朱溫緊接著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對前朝遺老遺少的殺戮和流放。凡是朱溫登基之前,沒有投靠朱溫的前朝官僚,不是殺戮就是流放,不管有能耐的還是沒能耐的。

這些人統統都是企圖複辟的種子。不鏟除,誰能保證將來不會再生根發芽?當砍頭的砍頭,當淩遲的淩遲,當燒炙的燒炙。弄得朱溫的牙軍在朱溫當皇帝的頭兩年統統在做劊子手的事情。為了彰顯皇恩浩大,大梁皇朝赦免了部分死囚,將他們流放到嶺南。朱溫的活動可高興壞了就差人的劉隱。隻要是朱溫送來的犯人,劉隱一律照收不誤。隻要是人,劉隱總能找到他的用處,就算送到前線充當靶子也可以借來對手不少的羽箭。

把守城門的龍虎軍兵士沒有阻攔,就讓兩頂肩輿從左掖門進入了皇城。沿著寬闊的筆直甬道,繼續前行,停在了宮城的明德門前。劉思予和石柏下了肩輿。巫盛明在前開路,石柏和劉思予緊跟在後麵,前往禁中。把守禁中的侍衛親軍一看是殿中監巫盛明、相國夫人劉思予兩人在旁,連詢問都沒有詢問一下,就讓三人從明德門進入進入了禁中。

“天氣炎熱,此時聖上應該在浴龍池。”

巫盛明帶路,前往浴龍池。劉思予走在石柏身邊,悄悄地說:“聖上風流倜儻,有些行為,俗人看了,可能會認為有礙觀瞻。”石柏說:“多謝夫人提醒。聖上是萬民之表,豈能用俗人的眼光來看?”好像就是來到自己家,劉思予帶著石柏走起了便道。巫盛明隻好依著劉思予行走的路線,跟著劉思予和石柏,前往集仙殿。

浴龍池在集仙殿。皇宮石柏沒來過,隻管跟著劉思予。巫盛明在一旁,劉思予也不好跟石柏邊走邊嘮叨,也一心走路。走了將近兩個字,來到了集仙殿。殿內侍候的一名太監微低著頭從裏麵走出來,請三人入內。太監在前引路,來到緊挨著浴龍池的水榭。

石柏抬眼一看,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悲哀。自己的對手竟然是這樣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掌控著無數人的生死。如今神州,真個是人被豬左右!個人的命運由時代決定,時代的命運又由個人決定。石柏不禁感慨,神州的命運何嚐不是由眼前這樣的人渣決定?石柏不願意承認,又不得不承認,人渣決定著神州的命運。石柏暗暗歎了口氣。

在石柏的眼中,斜靠在玉榻上光著身子,僅胯部蓋著一條白色苧麻浴巾的朱溫,好像就是一頭已經多次生過小豬的母豬側翻在那裏,極度鬆弛的肌肉帶著一個向外凸出的肚子,隨著母豬的呼吸一伸一縮。腦門連著已經禿光頭發的頭頂,好像就是一個漂浮在水麵上的老葫蘆。一張分不清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臉,好像就是一坨麵團按上了大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