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高興,江騰蛟也高興,兩人都有點喜出望外。
不用相勸,石斛、江騰蛟、曹其宸三人一口氣就連喝了三杯酒。
“人麼,有時候就是不開竅,但往往因一句極普通的話而茅塞頓開。神州人隻喜歡看得見的銅錢。他們就是不曉得,這一句話實際上有時候遠比千金要值錢。江兄說小弟改變了江兄的命運,江兄同樣也將改變小弟的命運。自希聲社組建以來,今天可以說是小弟最高興的一天。江兄,你的一句話說不定解開了小弟心中一直無法解開的死結!”
“公子這般誇獎,仆實在慚愧!仆隻是覺得,跳來跳去,根本就跳不出什麼新花樣。不瞞公子,找一個安身之地,也是仆做了那麼多年水上營生、碰了無數次頭後得出的想法。隻是限於仆的實力,一直沒辦法實現。倘若由公子去做,憑借希聲社目前的實力,實現起來應該不是特別難。走了那麼多年的江湖,誰有能耐,仆還是曉得。如今的江南,有哪一個商社敢跟希聲社叫板?隻要公子願意,仆相信定能實現!仆也就可以借公子的櫓,搖一搖。”
直到申時,三人才慢慢下了酒肆,出現在複興大街上。
就在酒肆門口,石斛拱手跟江騰蛟、曹其宸告辭,向西前往鍾府。曹其宸則陪著江騰蛟出廣陵東門。江騰蛟、曹其宸步到碼頭邊時,季馬強早就一人坐在舢板上等候。兩人上了舢板,季馬強旋即劃動木槳,沿著運河緩緩南下。
“曹大哥,你可否告知一二,都統的神秘身世?”
“江兄,敝社都統的身世,即便是希聲社內也隻有家父等幾人知曉。希聲社故意不讓旁人知曉都統的身世,也是不得已。”
“仆好奇,希聲社為何不讓旁人知曉?”
“是如今神州想要都統人頭的人太多!”
“別說黑幫,就是普通商社,仇家也多。這很正常。問題是能不能吃得動。如今在吳國地界,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小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敢動都統?”
“賊寇朱溫!”
“賊寇朱溫?”
“賊寇朱溫在中原做他的狗屁皇帝,跟公子風馬牛不相及,為何要殺都統?”
“看在江兄跟都統如此投緣的份上,曹某不妨透露一二。”
江騰蛟伸過頭來,曹其宸貼著他的耳朵說:“先帝昭宗的親侄!”
“啊!”
“江兄想想,如今神州有多少人想要都統的頭?”
“是啊!難怪像令尊這等英雄都投身希聲社門下。”
“此等機密還望江兄絕不能透露給你我外的第三人!”
“這個還須曹大哥多說?縱使那些人奈何不了公子,但想安生是不可能了。”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何況是人?”
“仆無須回去商量,自今起仆就是希聲社的人。”
“好!明天曹某就去告知都統,讓江兄負責創建希聲社海外分社。”
“仆絕不辜負都統重托!”
鍾府上下都在忙下午外婆出殯的事情,雜務事石斛想插手也插不上手。早飯剛一吃,石斛就離開了鍾府,準備去刺史府赴約。出了廣陵南門,石斛徑直前往希聲社分社。卞齊康一見石斛前來,迎了上去。“主事就在裏麵。”卞齊康引石斛進門。庭院上捆著七八個人。曹其宸告訴石斛,“昨晚,闖來了一群蟊賊,叫兄弟們給捆了,正準備送到衙門去。”
好像自從有了人,就有盜竊這一行當,曆史也實在太悠久了。其他別去說,光名稱就已經換了好幾茬了,從早先的盜、竊,到現在的偷。石斛嘴上雖沒說,心裏已經否定了曹其宸的主意。南華真人雲,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搶奪江山的強盜坐廟堂耀武揚威,偷竊一些物事過一過日子已經夠可憐了。依古人的說法,徐溫是盜,朱溫是賊,這些偷物事的可憐蟲充其量隻能算是竊。竊賊好過流氓,也好過強盜。將小偷交給強盜,還不如不交。
石斛想用一用這些小偷。三百六十行之一,偷竊也有自己的看家本領。這種本領也不是隨便學一學就會,多少得花點苦功。當初籌建希聲社時,石斛沒考慮過這方麵的能人。能夠組織一群竊賊,到朱溫那偷什麼物事,豈不是可以充分利用這些家夥?石斛決定試一試。
“你們誰是頭啊?”
石斛踱步來到這群竊賊身邊。“他是,他是!”想不到,石斛剛一開口,這群竊賊立馬相互謙讓了起來,甲說乙是頭,乙說丙是頭,丙說丁是頭。沒有一個人敢承擔自己是頭。指望這些竊賊做點有些用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衙門就不用送了。他們哪有什麼心思去理睬這些個梁上君子?就算關,也沒那麼多監牢關。前腳還沒有進,後腳就已經出來了。湊巧遇上像朱延壽這樣的人,他們隻有剁手、剁腳、剁頭的份。如今的年代,四肢齊全還可以偷一偷,缺胳膊少腿了,活可就不容易了。曹兄,叫兄弟們拿根小鞭子,趴開他們的衣裳,每人抽他三十鞭,讓他們感到疼,但不要傷到筋骨。”曹其宸含笑說:“兄弟們,去找幾根細細的鞭子,沒有,筱竹子也行,狠狠地抽三十鞭,然後叫他們滾蛋!下次,若是還敢再來,就剁他們的指頭。”
石斛撂下竊賊,起步走向祠堂的門頭。曹其宸緊隨在石斛身後,兩人走出了祠堂。
“昨天,都統走後,仆送江騰蛟前往京口時,江騰蛟決定加入希聲社。沒經都統同意,仆就自作主張,當場答應了他的請求。仆想請他負責成立希聲社海外分社,拓展希聲社的海外業務。”
“小弟年小,閱曆不深,很多事情需曹兄自己決定。
江騰蛟在揚子江從事水上營生多年,水上經驗非常豐富。沒江騰蛟,希聲社單獨創建海外分社,肯定得花很多的時間。有了江騰蛟,就可以省去不少力氣。請江騰蛟負責海外的事宜,對我們希聲社來說,很重要。在江湖立足,沒有盟友還真不行。這些事情暫且放下,今天陪小弟去拜訪李鎮昌,你看希聲社的貨物中有什麼物事可送?”
“李鎮昌怎曉得都統在廣陵?”
“曉得了也好,拜訪一下也必要,畢竟希聲社在廣陵設有分社。”
“希聲社的貨物都是些平常稀鬆的物事。”
“那就不用了,你我馬上就前往刺史府。”
“是不是直接給點錢?如今給官吏很少送物事,大抵直接給銅錢。”
“這不好,會開啟李鎮昌的貪欲。同時,也降低了我們希聲社的身份。李鎮昌當了那麼多年的官,肯定撈了不少油水。我們送再多的錢,他也不會稀罕。往往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還得了。我們希聲社可不能學那些商人,看起來很精明實際上很蠢,隻曉得攀附官府。別說是動亂時代,就是和平歲月,這些攀附官府的商人,沒有一個活得長。樹倒猢猻散的故事,演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商人好好吸取教訓。
昨天,李鎮昌去鍾府吊唁時向徐榛的舅舅提起,希望小弟跟去刺史府拜訪他。這明明是他想巴結小弟,而不是小弟要去巴結他。上次小弟來廣陵,徐知誥特意設宴請小弟,當時李鎮昌也在場。當了那麼年官的李鎮昌肯定看得出小弟跟徐知誥的關係。如今當官,能力不重要,能猜關係重要。小弟很有可能是徐大當家未來的女婿。那可是都督的侄女婿哦!”
石斛笑了起來。
“官場這一套物事,李鎮昌精得很。我們何不趁機用一用這張虎皮呢?用得好,對我們希聲社廣陵分社肯定大有好處。小弟一直在外麵混,世人的想法多少懂一點。不過,事情要含蓄一點,不能太過於張揚,讓他感到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