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我發現我們的船在海上孤零零地行駛著,周圍已經沒有別的軍艦了。我們的船執行機密航線,原則上,隻有竇司令所在的指揮部知道我們的位置。我扶著欄杆望向海麵,歎了口氣。
“怎麼了隊長?心情不好了?”我一轉頭,說話的是正向我走來的梁戰。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子林,“隊長焦頭爛額?最近的行動確實是很繁多啊,可是,我們不是每次都能搞定嗎?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打從來的時候就非常信任你,信任大家,老大。”我看著梁戰,略帶內疚地搖了搖頭。他們還鬥誌昂揚,我卻厭戰了,這要是傳了出去,我恐怕會被笑死。梁戰一直都是那樣,雖然他的槍法不比誌嶽好,體能不比子林強,但是他的意誌和素養絕對不輸給我們任何一個人。從上海開始,他就和我們扭成一股繩。我至今仍記得那架被我們合力擊落的直升機。海鵬絕對沒有看錯人。
我應了梁戰一聲。
“隊長什麼時候都披掛整齊?”梁戰又問。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備。是的,我不僅沒把機械外骨骼卸下來,連槍也隨時帶在身邊。梁戰說我是高度緊張了,子林也附和他的話。我想現在,他以前的武警同袍看到他,一定會心生羨慕的。
我們聊了一會。聊了家鄉、民俗、小時候的事,以及如何來到這個地方。梁戰說我們的出身不盡相同,但我們的心一定是連在一起的。不論戰鬥到什麼時候,他都會永遠將後背托付給我們這些戰友。今晚月光明朗,夜色下的梁戰,黝黑而棱角分明的臉龐折射出他一名標準戰士的英姿,完全能讓那些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相形見絀。
突然我想去解決私事,於是便拉上子林一起。梁戰一個人留在後甲板上。我和子林進了機庫,然後轉向進了附近的洗手間。
“隊長你穿這麼多解個手多費勁啊!”子林說道。這次我沒答話。我不知為什麼,從回到船上開始我就沒有卸裝備。我不知道是懶得卸,還是不敢卸。
“隊長你咋啦?”子林似乎察覺了我的心神不定,“你上船以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有心事嗎?”我依然不答。直到他拍了我一下,我才說了聲“沒事,就是休息不好吧。”子林似乎對我這個回答一點都不采信。按他的說法,我是我們這群人裏執行力最好,精神最好的家夥,但凡有任務我絕對是衝在前麵的。
離了洗手間,我習慣性打開了通訊器,準備和此時正在艦橋的淩濤交流。我呼叫了艦橋,可是淩濤那裏隻傳出來“沙沙”的聲響。我嚐試再次呼叫,可是結果依然如此。黑洞洞的機庫沒有一絲聲音,靜得讓人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現在正是艦上大部分官兵休息的時候,我們的軍艦也早已遠離韓國海岸,按計劃航線行駛。此時我們正處在一艘孤艦上。遠處的機庫大門,開了一個縫。一線月光照進來,照在我們銀白色的支援機上,剛好照到機窗,反射入我的眼睛。這時子林也走了出來。子林隻穿著作訓服,戴著帽子,沒有帶武器。
我一邊嚐試再次接通艦橋,一邊朝機庫大門走。子林跟在我後麵,看著我越來越零碎而焦急的步伐。我走到門口時,梁戰正在甲板上踱步。他背對著我們,朝左舷走去。我剛轉過頭——
一聲清脆的“啪嗒”聲。
探出頭時,梁戰已經倒在了地上。子林和我,同時目睹了,這一幕。
我們至親的戰友,梁戰,在一聲清脆而微弱的“啪嗒”聲響後,倒在了地上!
我覺得我的心都快跳炸裂了!
子林半張著嘴,大喘粗氣,不敢相信這一幕,就發生在我們麵前。
然後,兩道黑影逐漸接近機庫。我的本能依然還在,我立即拔槍,從門後轉出。看準了麵前全副武裝的黑影,一槍一個,把他們打死。我跑過去從一個敵人身上搶來一把槍,扔給子林。
“拉警報!拉警報!有敵人!”我不知道我撕心裂肺喊出這句話時,眼睛裏到底是幹澀的還是濕潤的。我沒時間思考了。他們殺了梁戰!他們殺了幾分鍾前還在和我們談笑風生的優秀特種兵梁戰!
警鈴響了,紅色的警燈把原本黑暗的機庫閃得通明,那麼刺眼奪目。來的肯定不止這兩個人。我覺得艦橋的通訊失去肯定和他們也有關係。我和子林衝上尾甲板,看到兩條錨鉤掛在右舷欄杆上。剩下的敵人肯定從右舷甲板繞開機庫了。他們似乎很清楚我們這艘船的部署,興許還知道我們這艘船上的路徑。我近乎絕望地呼叫了誌嶽。所幸,我們自己的通訊頻率還在工作。誌嶽和我講話時,周圍全是槍聲和子彈打在金屬上的“劈啪”聲。看來,他們和海軍官兵已經和敵人交上火了。
“我派了一小隊人到後甲板和你們會合,他們提前在敵人來前衝出了下層甲板。”
“敵人有多少?”
“不知道,但我們這裏看樣子有十幾個,我接不通艦橋,他們肯定派了更多人去搶那裏!我們得快點!艦橋那點人守不住的!”
話說完,吳銳、啟揚和伍溢少校從機庫後麵按掩護隊形出來了。
“他們這是在捅馬蜂窩!”吳銳氣呼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