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茴在外麵聽得心驚膽戰,霍承胤一向小心翼翼,為何此番如此寸步不讓?犯不著為了個西北惹惱皇上啊!
果然,皇上大發雷霆,“混賬東西!不過是殺了幾個匪患竟猖狂至此,居然說朕的不是,霍承胤,你憑什麼認為這個錢朕非撥不可?”
“父皇乃天子,是天便不會有錯。兒臣剿匪不過是分內之事,不敢居功,更不敢狂妄。今日直言極諫,若有言語失當,還請父皇寬恕。兒臣生在皇室,養在帝都,承蒙父皇庇佑,錦衣玉食,不知民間疾苦。此行真的感受良多,也深感父皇治理整個國家勞心勞力,萬分之不容易,隻怪過往兒臣太懦弱無能,不能替您分擔半分,實在是慚愧!”
世人隻道最逍遙莫過於皇帝,難得有人體會為君的難處和苦處,皇上心情這才好了些許。
霍承胤又道,“西北荒涼,應大興土木,改善土質,雖非一朝一夕的事,但於燕國千秋萬代卻有益,還請父皇多多考慮。兒臣自知學疏才淺,不能為父皇分憂,不能為朝廷出力,每月的俸祿願減一半,府中下人也可裁去大半,隻當為西北建設添磚添瓦。”
說著,又從身上取出文函呈上,“兒臣暗訪,這些西北官員吃穿用度奢靡無度,西北貧瘠經不起揮霍,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有些意外,看了看上麵的名單,霍承胤詳細的寫了他們的身家背景和人際關係網。這可是西北一行最大的收獲,他派了那麼多的巡視官皆一無所獲,而今霍承胤卻做到了。
對他,皇上不由得刮目相看。
這個兒子素來不得他心,不如榮王武藝好,不及四皇子會討好他,更甚者,有時還敢和他頂嘴。
如果不是這次鍾愈的推薦,他幾乎都要完全放棄這個兒子了。
“做的很好。”終於,他忍不住讚道,“想要什麼獎賞?”
霍承胤想了想,道,“兒臣鬥膽,想要太祖爺曾賜予麗妃的那把琴。”
皇上有些意外,“琴?”
“是孟茴最近在學琴,故兒臣想為她尋把好琴,或許更利於她練習。”
“學琴好啊,她母親就彈得一手好琴,她豈能不會。”皇上道,“這就允了你,先退下吧,關於西北你的提議朕會考慮的。”
“謝父皇。”
父子對話終於結束了,孟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她瞧著霍承胤從裏麵出來,臉上帶著笑意。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笑容,眉宇舒展,好似令冰雪消融的暖日,讓她的心為之一動。
他不過是渴望得到父親的肯定,就像她一樣,隻需要一個肯定,一個認同。
他衝她笑著,牽起她的手,道,“走,我們回家。”
一切如此自然,如此輕鬆,孟茴莫名有些醉,原來他發自內心的歡愉竟連她也跟著開心。
後來,皇上果然采取了霍承胤的建議,開始重視起西北那片廣袤之地,命工部著手建設一事,霍承胤協助工部侍郎,入職工部。
而豫王府每月下放的銀兩果真被減去半成,人員也縮減一半,這些節省出來的錢,都投入西北建設。
其實就算豫王府的錢都拿空了,孟茴也無所謂,從趙國帶來的嫁妝就夠她活下去了。隻是府內突然少了那麼多人,未免太過冷清。
但盡管如此,霍承胤也沒有動她院內的人,伺候她的人照舊,並沒有少。
在外人看來,霍承胤出錢出力幹的是不討好的事。
然而,漸漸的,因西北之事,皇上召見他的次數多了,眾人也開始感到不安了。不過霍承胤行事低調,一直專注於西北,並未過多的參與朝政,倒也不至於遭人忌恨。
榮王這一摔終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有克製住霍承胤,倒因受傷將之前任職的肥差給丟了,暫時讓四皇子頂了去。皇上雖說讓他好生養傷,卻也是變相的冷落,他和皇後這心中終究是憋了股氣。
如今朝堂最得意的莫過四皇子,皇上對其重用遠勝榮王,不禁讓人疑惑不解。按理說,榮王是嫡子,皇上曾經重用他、寵他,也是理所當然,更有人一度認為他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選。可是如今不但有個四皇子,還有個豫王,皇上的心思越來越令人費解。
有人揣度聖意,提議再立太子,卻和多年前一樣,皇上雷霆大怒,將其罵得狗血淋頭。
太子之位,終究還是懸置,除了霍天佑——原皇後之子,皇上再也無法承認第二個人,可是,一個死人如何繼承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