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霍承胤身邊隨從才知竟是為了銀兩的事,孟茴這才意識到,這前前後後被皇上罰俸,霍承胤估計也沒有什麼俸祿了,再這樣下去,這府內是坐吃山也空。更何況,如今倒不是府內不能過活,而是西北缺錢。
故而,孟茴將自己隨嫁的珠寶飾品還有些金器都讓冬雪收拾出來,整整兩大箱子,待到霍承胤晚上回來的時候,她迎上前道,“你有困難了為何不告訴我?”
霍承胤故作糊塗,扶她去床邊坐好,道,“我是皇帝的兒子,能有什麼困難?”
“你還哄我,我都知道了。西北用錢在即,皇上卻不給錢。”
霍承胤一聽便知是自己身邊的人多嘴了,寬慰孟茴道,“父皇雖給得不多卻給了,你就別聽他們胡說,這些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安安心心的養胎吧,這些哪是你該操心的。”他說著,手下意識的撫在孟茴微隆的小腹上,臉上帶著寵溺笑意。
孟茴如今知道實情,才不會被他那三言兩語打發,隻說道,“你有煩心事,我怎能安安心心養胎?夫妻本就同甘共苦,你怕我擔心不告訴我,卻不知我知道了隻會更擔心。我是你的妻子,你有困難就是我有困難,難道還要將你的我的分得清清楚楚嗎?這些東西你先拿去用,雖然不多,但此番還是可以應急的。”
霍承胤這才留意到屋內有兩個箱子,打開一看竟是滿滿的兩箱珠寶,他正要開口,孟茴的手已然輕覆在他的唇上,打斷道,“不要急著拒絕,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更何況你也知道我不喜這些東西,留著也是沒用的,放著也就是放著,還占地兒,完全沒有價值。若不用,可一堆廢銅爛鐵又有什麼區別?你若真要計較,將來雙倍還我便是。”
孟茴嬉笑著說罷,正巧看見門口花壇裏盛開的花,淺粉紫色一層一層的綻放開來,大小適宜,她便摘了一朵來,俏皮道,“你不覺得這比珠花更生動更漂亮嗎,還自有一股芳香。”
她話已至此,句句貼心為他著想,霍承胤還能拒絕嗎?他拿過孟茴手中的鮮花,插在她在發髻一側,認真的端詳著,嬌豔動人。
他什麼都沒有說,孟茴卻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孩子都有了,可是,在他麵前,她依舊時而手足無措得像個傻瓜。
曾經,他讓她安心,卻不料這日漸的相處裏,他讓她心亂心慌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隻知道她享受這樣一家人平靜的生活,她的人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她有了丈夫,也有了孩子。如今,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他們之間不需要再有那麼多的客氣,有困難不就是要一起度過的嗎?霍承胤拿了兩箱東西,兌了現銀,卻還是將裏麵好的首飾給孟茴留了不少,他說,“即使是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也還是要有些珠飾點綴,錦上添花也好啊。更何況,我都拿了於心何忍,總要讓你留點紀念。”
紀念?
孟茴突然發現自己竟將過去丟棄在塵埃裏,她隻想和霍承胤往前走,隻記得曾是豫王妃,如今是二皇子妃,卻似乎遺忘了自己另一個身份,趙國公主!她忘了,忘了太多太多……她不想記起,不想掙紮在兩國之間,她隻想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出世,然而他一點點的長大,而自己一點點的老去……這樣簡單而平凡的一生,隻想如此便好。
曾經她還有過抱負或是野心,如今,有了孩子之後,才明白平安最好。她終於能理解母妃十幾年如一日的在行宮度日,原來,這是她一個母親能給予孩子的最大保護,行宮比起爾虞我詐的皇宮雖少了那份華貴和榮耀,卻是更為安全。
母妃不要榮華,不當皇後,曾經她不懂,現在終於懂了。
長時間的修養,孟茴手上的結痂終於掉了,留下了一道疤痕,隨著歲月推移,疤痕會變淺許多,但終不能無痕。
不過孟茴並不在意,因為霍承胤曾為她擋去父皇一劍,雙手也是有這樣的疤痕,他還沒正經說他們這才是天生一對,連“胎記”都一樣。她喜歡這種說法,畢竟他們誰又願意承認這是因為帝王無情呢?
孟貴妃的人物畫像終於在不久後畫成了,因是母妃的畫像,孟茴格外用心,她總是不自覺的想起舊時歲月,那時母妃還在,她教她作畫,每每孟茴入宮看了昶弟,回來便畫,母妃在一旁看著,笑顏如花。
而如今,她要拿著這畫去見衛妃了,她心中的猜測終於到了驗證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