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她和丫頭在一望無際的蓮池裏采蓮,歡聲笑語不絕於耳,那銀鈴般的笑容和柔情似水的笑靨令朕遲遲難忘。”皇上說著,望向蓮池的目光有些虛浮,好似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一般,“我們就是這樣相識了,此後便經常在池畔見麵,她不知朕是皇上,朕也不知她是哪家小姐,後來……”
皇上緩緩的說著,聲音略顯低沉,孟茴跪在地上聽著,聽著那關於少女衛玉兒和帝王的一段邂逅,從而引出的相識相知。
在孟茴聽來,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母妃,這也不失為一段佳話,隻是為什麼後來母妃沒有和皇上在一起,而是去了趙國呢?
“上次燕國鬧細作一事,朕就知與你有關。”皇上突然話鋒一轉,說起此事,孟茴忙著要撇清,皇上卻說,“別以為朕老糊塗了,朕明白著呢!你父皇也是黔驢技窮,竟也就會這些個東施效顰的戲碼。”
“東施效顰?”孟茴不解,“如果皇上所說的都是真的,您與我母妃是舊相識,您有意納她為妃,那為何……為何她卻成了趙國的孟貴妃?所謂的東施效顰,到底指的什麼?”
“你既已什麼都明白,又何必多此一問?”
“這麼說我母妃真是你派去趙國的細作?”孟茴隻覺得後背發涼,如果隻是細作,如果母妃是在完成任務,那她與父皇之間又算什麼呢?她曾經羨慕過他們的恩愛,難道一切都是諷刺?
“不是朕派的,是你母妃主動請纓的。當年結盟之初,趙國卻不安分,似有蠢蠢欲動之態,朕登基不久,朝政還未完全穩固,無暇他顧。正值這內憂外患之時,玉兒主動提出要為朕分憂,入趙國為宮女刺探敵情……”
敵情?
孟茴心下淒然,結盟之初便沒有信任可言,也難怪燕趙不能長久。不論是燕國吞並趙國,還是趙國攻打燕國,這些都是遲早的事罷了。
“當日她信誓旦旦,朕以為終於有了個可分憂交心之人,奈何朕終究是錯信了她。”皇上歎息間,將池邊的一朵開得正燦爛的蓮花無情扯下。
孟茴這樣聽了許久皇上對過去的緬懷,終是苦笑道,“錯信?皇上何曾信過,也好意思說錯信?”
“朕如何不信任?若朕不信任,又豈會將這樣重要的任務交付與她?”
“是嗎?可是如果您信任,為何又要將她的妹妹招進皇宮,為的不就是牽製她嗎?您口口聲聲的信任,也不過就是嘴上輕飄飄的一句話,心底何曾做過數?”
“朕如此哪裏錯了,她到底還是變心了。”
“世間的女子有幾個能接受皇上您這樣的不信任?變心不過是想明白了,不值得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去守一輩子。”
皇上聽罷臉色不悅,卻並未發作,隻聽孟茴道,“如果您剛才所言都是事實,那麼,母妃之所以遠赴趙國皆是因為喜歡您維護您。可是,您卻並不信任這份感情,還以妹妹相要挾,作為人質長留宮中,試問如此哪裏還有一點情誼所在?”
“她若是忠於朕,就不會畏懼這些,更不會計較。到底還是不忠,衛紫月雖然無辜被牽連其中,但若要怨也要怨她那隻顧著自己逍遙快活的姐姐,竟連妹妹的生死都不顧。”
皇上還在怒中,孟茴卻隻覺得心寒,皇上嘴裏說著喜歡,可是所作所為哪裏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舉動?
或許,於他而言,燕國才是生命的全部,母妃不過是萬千小卒中的一員,那麼的微不足道。
皇上說的惦記,哪裏還有半分情誼,他不過是不甘心罷了,不甘心曾經心係他的人被趙帝搶走,不甘心被一個女人背叛,如此而言。
孟茴從他的眼中,看不出對母妃的憐憫,而他的怒顯得是如此的諷刺,他主導了這一切,利用了母妃,囚禁了衛妃,卻還弄得自己受了最大苦楚一般,將過錯都推給別人。
如斯,真讓孟茴看不起。
她本就不看好皇城中的感情,如今卻更覺涼薄了。帝王的寵愛,終究抵不過利用二字。
“怎麼不說話呢?”皇上突然扭頭看著孟茴,孟茴冰冷且恭敬道,“孟茴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那朕替你說說,你覺得朕冷漠、無情還很寡義對不對?”
孟茴不語,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默認。
皇上卻突然笑了起來,好半響才止住,聲音透著怒道,“朕想要的是大燕國運昌盛,盡管她後來不幫朕,朕也沒有過分為難她。可是,你父皇裝得仁義寵愛的樣子,卻才是真正殺她之人!”
是父皇殺了母妃?!!
這話仿若晴天霹靂,孟茴整個人都懵了,喃喃道,“你胡說、你胡說……”
“你父皇寵你母妃,讓她置身風口浪尖,卻沒有能力保護她,這與殺她有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