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的死,讓孟茴看透了許多,她已經不再渴求什麼自由、快樂了。她隻想……隻想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她什麼都不怕,隻怕一個人獨活。她已經沒有親人可以失去了,她再也不想回去那孤零零的日子。

盡管京都的日子是如履薄冰,她也不會畏懼。如果他們連死都可以同赴,還有什麼能分開他們呢?

寒冷的郊外突然下起了雪,點點白色自天空飄灑而下,孟茴抬頭看著天空,好美,好似漫天飛舞的梨花一樣,她甚至都可以聞見那花香。

她將瑞兒交給冬雪抱回進馬車,和霍承胤漫步在雪花之中,這樣執手走了許久,孟茴一回頭驚見霍承胤頭頂已落了雪,她下意識地抬手拂去,感慨道,“如果我們能一直這樣到白頭該有多好啊!”

霍承胤將她冰冷的手再次握緊掌心,低沉的聲音裏透著希望,他說“會的”。就這兩個字卻讓孟茴信服,她相信,會的,她和霍承胤會有這麼白頭偕老的這一天的。

一趟郊外之行,回宮裏已是暮色時分,剛一回家,宮內來信傳霍承胤入宮。

孟茴心下不安,過去霍承胤也常常進宮,她從不曾像這樣擔心過。或許是大雪的緣故,或許是藍心剛剛離世……以至於孟茴變得敏感而惶恐。

從去郊外,這種悲涼的氣氛就一直在,霍承胤似乎也有所預感,以至於他隨傳旨公公去時,不住的回頭看——霍府朱紅的大門之下,孟茴抱著孩子站在風雪中,隨著他的離去,那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他的內心從來沒有這樣不舍過,仿佛這一去就是永別。

他如斯想,卻不料,一語成讖!

到了養心殿,雲嬪剛剛服侍皇上用完湯藥,見霍承胤到,雖想留下卻不得不依命恭敬退下。

皇上靠在床頭,望了霍承胤一眼,“你來了。”

霍承胤隨即跪地請安,可是,皇上隻是看著他卻並不讓他起來。

已是深冬了,皇上一向畏寒,如今病著越發覺得寒冷了,以至於才召見霍承胤一會兒,他就咳了不下五次。

屋內除卻他的咳聲,也再無其他。

許久,皇上問,“朕要你來協助太子,待他登基後,你助他一起守護著燕國疆土,你可以做得到?”

霍承胤一愣,皇上是要他輔政嗎?怎麼可能?他既然從葉良辰那裏知道了自己的種種,應該心裏是怒的,防備自是不必說,怎還會讓他協助新帝?

如此一想,也隻有是試探了。

霍承胤沉默了一會兒,恭敬道,“太子是父皇一手培育出來的儲君,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兒臣以為太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了。兒臣在朝已無職,習慣了這自由懶散的生活,實在無法擔此大任,還望父皇成全,讓兒臣流於市井。”

“你

想做庶民?”

“請父皇成全。”

“無權無勢?你甘心?”

“權勢隻有帝王才可擁有,兒臣凡夫俗子豈敢覬覦。這些日子,兒臣終於想明白了,兒臣確實難成大器,還請父皇恕罪。”

“你就這麼不屑做朕的兒子?難道當皇子還委屈了你不成?”

皇上故意曲解霍承胤的意思,他隻得卑微道,“兒子絕非那個意思,兒臣隻覺自己不學無術,兒女情長,早已不配當皇上的兒子。”

“不學無術?嗬,不學無術卻知道招兵買馬、培養細作?霍承胤,是朕糊塗,還是你太擅於掩飾,這麼多年了,原是朕小看了你。”

霍承胤不言,不管是不是小看,與帝王的千軍萬馬相比,他那點早已微不足道。更何況,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賣,如今那點兵力恐怕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