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還是作罷,就這麼坐在他們身側,一直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屋外的雪終於停了,天地一片蒼白,亦如霍天佑一夜未眠的臉。
他走出暴室,感覺自己的人一夜間蒼老,他讓人處理掉了霍承胤一家的遺體。
隨後,他走向朝堂,去早朝,去昭告天下,二皇子一家在獄中服毒自盡。
他的皇帝,盡管有天大的悲傷都要忍著。也因為他的皇帝,哪怕受盡天下人的指責,他也要麵不改色。
霍天佑信守了對孟茴的承諾,放衛妃出宮。且將在整理父皇遺物時,找到的藥方給了衛妃,雖然不能解她身上的毒,但隻要每月服用,便可克製。
奈何,衛妃沒有要。
她說,“我不會被這毒控製一輩子,更不會被先皇控製一輩子。我的命是我的,誰也拿不走。”
她就這樣,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霍天佑不明白她何故如此執著,沒有那解藥,她撐不過半年。
而冬雪,也被接入宮裏,成了他身邊的掌事姑姑。從此之後,他身邊的姑姑就沒有換過,這輩子,他從沒有想過,陪他最久的不是孟茴,不是皇後,不是任何一個妃嬪,而是冬雪。
至於懷柔,自從新帝登基,她當了柔妃之後,霍天佑就沒有到過她的寢宮,更不曾來看她一眼。
終於,新帝登基一個月時,她忍不住了,稱病請霍天佑來看自己。
她一直以為,霍天佑不讓她當皇後,是因為她不再是趙國公主,沒有什麼後台才如此,直到霍天佑冷漠的將她的罪行一一到來時,她才恍然,原來,隻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裏。霍天佑竟都知道。
也對,霍天佑是皇上啊,哪裏有他不知道的事呢?隻要他有時間了,想查,什麼又查不到的呢?
陷害天嬌,包括當年製造孟茴的流言等等,對,都是她做的,霍天佑終於也都知道了。
霍天佑說再也不會來看自己了,說她惡毒沒有沒有資格留在他的身邊。
懷柔覺得好笑,“這深宮裏就沒有單純的人,任何人到了這裏都會變得惡毒,你以為晚妃就真的清高嗎,她不過是想當皇後。”
“想當皇後無可厚非,但不能害人。懷柔,你早已不是朕當年認識的二公主了。朕不想再見到你了,你就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你讓我自生自滅嗎?”懷柔淒然一笑,“也對,如果當年不是你救我,或許我早就淹死了。”
“原是我錯了,不該救你。”
霍天佑說完這句,便大步離開了。懷柔眼前最後一點希望,也隨著他遠去的背影蕩然無存。
是啊,你錯了,我們都錯了。我不該將那憐憫當成愛情,更不該為了愛一個人而迷失了自己。
翌日,新帝柔妃薨。
這裏是春城,因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故而以此為名。
孟茴想來的時候,外麵的陽光正盛,照得她幾乎是睜不開眼。直到有人為她攤開大大的手掌擋住那光芒,她才漸漸適應了亮度。
好半響,她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霍承胤,而他懷裏還抱著他們的孩子,兩個人此刻都笑意融融的看著自己。
孟茴看著他們都有些愣,她以為自己是死了,以為來到了另一個國度。可事實並非如此。
她剛要做起,霍承胤便將製止了,聲音低沉而滿是溫柔道,“你有了身孕,大夫交代別亂動。”
孟茴完全是雲裏霧裏了,她不敢置信,自己不但沒有死,還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竟如此糊塗,一直以來,她隻當自己胃口不好是因為藍心之死,以及後來霍承胤的被困,卻從來不知道,她竟再次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