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一時語塞,扯下矜持說:“反正俺家房子就是快不能住人了。糊也糊不上,沒辦法,必須蓋新的。”
“你的意思是蓋了房子是住的?那你現在就漏,蓋成得到明年,你怎麼住?”
“我……我怎麼住管你什麼事?現在都興大的讓著小的。俺家建合成天出苦力,沒好吃沒好穿的,累的不行還抓不住幾個錢,你們不得讓著俺嗎?”
媽媽抓住個機會,趁著昨天剛剛演練過馬上拿出來用上:“嗬!?你現在說建合出苦力了,說句不好聽的,冬天你都不讓他進屋裏,讓他睡東屋。現在說人家可憐了,你也不想想是誰欺負的你男人啊?嗬?現在倒說人家可憐了。”
嬸子氣地說不上話,隔牆突然傳來一聲沒憋住的笑聲,然後是碎步跑開的動靜。
奶奶一拍大腿:“這下好了!別管大醜小醜,肖家這點事都讓你們抖摟出去了!你就等著人家看哈哈笑吧。”然後摔門進屋。
嬸子越想越氣,呼呼地大喘氣,我一看事態嚴重,趕緊站出來拉架。
我說:“媽媽,別吵吵了,還不夠丟人的。”
“丟丟丟!人都讓她丟幹淨了,再丟能丟哪裏去?光腚的不怕穿褲衩的!”媽媽仗著我在身邊,硬氣了不少。看到嬸子彎腰撿石頭,媽媽恐嚇道:“我看你!我看你幹嘛!”自己也準備撿點土塊還以顏色。
我見狀趕忙彎身低頭按住媽媽,不料嬸子的一枚石頭已經出手,正中我的頭頂,彈了一下飛到牆上。我覺得蹭到了上次磕到的地方,頭隱隱作痛,趕緊蹲下。
媽媽蹲下想扒開我的手看看,抬頭怒道:“你砸誰?”
我拉住媽媽:“別說了別說了,誰也不想傷人啊。”
嬸子愣了一下,想一枚小石子不可能有這麼大殺傷力,於是冷著臉說:“喲,娘倆來唱戲啦?傷著你哪兒啦?”
我把手從頭上放下來,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我手上一片血。
嬸子不知道是正巧砸到疤,把結的痂刮掉了,嚇得一句話不會說。媽媽隻是抱著我腦袋哭,邊哭邊罵:“你個狠心的人啊,俺兒過來沒替我說一句話,你上來就把他頭砸得呼呼地冒血。你怎麼這麼狠啊?”罵完一遍抱著我的頭繼續哭。
我抱著頭閉著眼睛說:“嬸子,咱別說誰家過的不好誰家該蓋這屋子。這地皮是給俺大伯的,他蓋不起留著當墓地也輪不著咱兩家。”
嬸子小聲說:“是是。”
“這樣吧,剛才俺大伯也說了。嬸子,你也別說家裏不能住了,要是真不能住就就拆了重新蓋吧。誰都清楚那塊地蓋起來不是拿來住的,是拿來拆的。我提個建議,你要是覺得行就行,不行就當我沒說,行不行?”
我還沒提,嬸子就說:“行行行。”
“俺大伯現在一沒錢二沒孩子,你再拿了他這塊地他可真是一點東西都沒了。你看這個法行不?哪家蓋這房子,哪家就得送了他老人家的終,以後蓋起來賠了錢不用給他一分,但是必須得養到把他送走。俺爺爺沒了,俺奶奶年紀也這麼大了,她再一走,俺大伯怎麼過活?我話說到這裏,你們要是再爭的話就爭吧,自己別嫌自己丟人就行。”我站起來,扶穩媽媽,進屋找吃的去。
奶奶趕緊拿了衛生紙給我糊住腦袋,大伯在裏屋嗚嗚的哭了起來。
“二嫂,這個地方不是你的也不是俺的,誰想蓋誰養著老大,行不?”沉默許久,嬸子發話了。
“行。”媽媽抹掉淚,別過去臉說。
“我想著還是先把屋頂糊糊吧,存折裏也沒大有錢,都買樹苗了。明年肖迅還得上小學,錢就緊多了。地皮還是讓有錢的蓋,蓋不起來就賠大了。”
“咱肖家現在就這一個男孩子,走的時候讓他給老大摔盆。”媽媽豪爽地答應了下來。
嬸子對媽媽笑了笑,一句話也不肯多說,轉身就要走。頓了一下,然後對著屋裏喊了一句,“你的頭沒事吧。”沒等我回答拔腿就走掉。
我一手一個饅頭啃著,心想總算完事了,但是心裏覺得少了點事。
回家的路上我告訴媽媽頭破血流的真實原因,老媽一豎大拇指:“破的好!”
“媽,你不覺得養俺大伯是累贅嗎?你看俺嬸子躲都躲不及。”我小心地問。
“兒子啊,今天你這招真高。就算你不說,養你大伯的活以後也跑不了你小子。現在你提出來養老大,他家就一個閨女,怎麼養你大伯?”媽媽拍著我肩膀說。
到家門的時候,媽媽徑直走說要給我買吃的補補血。我進了門就聽到電話響,愣了一下,壞了!趕快衝進去接。
“喂,路……姐姐啊。有事嗎?”一聽是姐姐,我的語氣立馬冷下來。
“過兩天我得見見那個孩子去,就是那個親弟弟。你給你媽媽說讓她幫著張羅張羅。”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催著姐姐掛電話。
“哎,弟弟。你是不是吃味了?你放心,他就是親生的能怎麼著?孩子都快生了,又不用我拉扯他。還是咱姊妹倆親,不對不對,咱姐弟倆。”
我心裏隻有給路禎補個電話,心急火燎的附和道:“嗯,行,姐姐。沒事我掛了,俺媽媽回來我給她說。”
“別啊,弟弟,再拉拉呱啊,這麼長時間不來你姐姐家玩,你外甥女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