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遊泳池安靜多了,我想,現在人少了,優樂美方便借著她的牡丹花朝意中人大施媚功的時刻到來了。
可是,她人呢?怎麼不見了。四下張望,隻看到那個救生圈,彩虹救生圈,無辜地在水裏隨波逐流。一堆氣泡在遠處咕嚕咕嚕直冒,氣泡堆裏隱約可見優樂美的烏黑濃密的長發!
天哪!我大叫起來:“優樂美!優樂美沉下去了!”
大家都驚駭地張望。
康越和唐王離優樂美最近,可他們陶醉在愛池裏根本沒注意,我一喊,康越才發現優樂美,奮力劃過去,把她托出水麵,林冬陽已到了他們身邊,兩人合力把優樂美托到了岸邊。
優樂美因為嗆水,昏迷了。
唐王已經跑去叫校醫了。
康越是體育係的,學過醫學急救,他馬上按住優樂美的胸口擠壓,使她吐水。
水像噴泉一樣從優樂美的嘴裏噴出,可她還是沒有醒。
康越抬起頭,望著我們說:“要實施人工呼吸。”可校醫還沒有趕到。
許嫣然說:“那你就給她人工啊!”
康越在猶豫,在掙紮。
呱呱鼓勵他:“救人要緊,反正唐王不在!”
他終於下了決:“不行!我得對愛情忠貞!”大家的目光立刻轉移到林冬陽身上。
他一直在優樂美旁邊幫忙施救。他的擔憂焦急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也正常,所有人中就他和優樂美才有真正的關聯。為優樂美人工呼吸,責無旁貸。
他望著我,眼神含義複雜,大概包含了詢問請你別介意我也很無奈但必須去做,等多重含義。
我急了,一急,就——急中生智了!
我說:“我來!”為了凸顯我的心態的確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不是在跟一個在死亡邊緣掙紮的睡美人爭風吃醋,我還補充說:“我高中也學過急救。”
我分開兩腿,望優樂美身上一撲,張開嘴巴,吸住她的嘴唇——
成功了!
優樂美睜開眼睛,咳嗽幾聲,又恢複了呼吸。
唐王帶著校醫來了。
校醫為她把脈,聽診,問一些問題,眾人七嘴八舌,她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她沒有感謝大家的救命之恩,而是問:“誰為我做的人工呼吸?”
她用期待的目光望著林冬陽。他說“:陳蒼寶。”
真相太殘酷慘烈了!優樂美“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池水。而我,不僅喝了眾人的洗澡水洗腳水還喝了優樂美的口水,我也顧不得形象,蹲在一旁,“哇哇”大吐。
大家就此散場。
林冬陽負責送優樂美回學校。他走在她身邊,問長問短,關切備至。完全不似平日的敷衍。可以理解,拋開她愛他這一點不看,她是他多年的同學,最基本的情誼不可磨滅,她剛剛經曆了生死考驗,他的心裏,怎能不感慨萬千?
走出體育館,我們與他們分道揚鑣。
兩點多了,陽光灼熱,我穿著短袖T恤,卻感覺不到陽光照射在皮膚上的灼熱,相反,一陣陣寒意,從我的毛孔深處滲透出來,覆蓋在皮膚上,緊貼貼地冰涼。
我得理清一下心情,而圖書館樓頂是一個發呆的好地方。
圖書館是很老的舊樓,不管是外型還在內部結構,都像一座醫院,再加上白色窗簾飄飄搖搖,有點寒氣森森。樓頂是水泥平台,學校家屬在這裏養了一群鴿子,鴿子們飛飛落落,悠閑啄食,我捧了一本《晃晃悠悠》隨意亂翻,一點也看不進去。隻想起書裏阿萊說的話:不要告訴別人今天你難受過,什麼也不要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
“現在我很難受。”我對自己說。
古代文學課上的溫暖,遊泳池裏的歡樂,最後都在我痛苦的嘔吐裏,煙消雲散。
不用去深究,優樂美是故意落水,還是一不小心;也不用去假設,如果今天是林冬陽為優樂美做人工呼吸,結果又是怎樣。隻是這樣的現象和趨勢,已經說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愛情鬥,磨難重重!
我沒有越戰越勇,反生出一股與自己的豪言壯語不相匹配的倦怠之感。是從未有過的疲憊不堪,身心苦痛。在泳池裏自由泳,多麼悠閑自得,而與林冬陽比賽,一個回合還行,兩個回合也能勉強應付,三個回合呢?我就隻能癱倒在地,氣息奄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