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說給小王子聽的謊言(2)(2 / 2)

我茫然地說:“可這跟鯽魚湯還是沒直接聯係呀!”

她說:“一個人數十年如一日,為你做鯽魚湯,難道你不感動嗎?不認為這個男人是最值得你珍惜的男人嗎?”

我點頭:“是是是。”

其實,我知道,我的娘親大人,她心裏多麼真心誠意地愛著我的老爸,但是,遇上一個“很有才華”的男人,並與他談一場戀愛,是她少女時期的理想。與那個“很有才華”的網友的聊天,淡淡的交往,不過是延續少女時期未做完的夢。

一盆做壞的鯽魚湯,將她的少女夢,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林冬陽依舊是實習,想轉見習還得堅持不懈地努力,主動要采訪,主動要策劃,主動寫稿子,他主動要到了一個重活,關於C城古鎮的係列介紹。要實地參觀,拍照,體驗風情人物。

去陽城古鎮時,他說:“一起去吧,蒼寶。”

陽城古鎮就是上次我們宿過一晚的古鎮。那個夜晚,嗬,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古鎮依舊是那個古鎮。灰舊的建築在夕陽裏閃著薄薄的光輝,石頭雕塑和高大樹木錯落而立,店鋪外飄揚著旗幟招牌,仿佛穿越時空,來到了另一個時代。隻是那次是冬天,現在已是陽春三月。街道兩旁都是高大的白玉蘭樹,綴滿花苞,馥鬱芬芳。

所謂體驗風情人物,不過就是吃喝玩樂。

依舊是那樣的吃喝玩樂。

隻是不見轉糖人的老伯。

依舊是臨江旅館,依舊是昏暗朦朧的木板樓梯,連氣息都如約而至。

隻是我,已沒了當時的情懷。

依舊是兩張床的標準間,我們躺在各自的床上,默默無言。

從踏上古鎮的第一步,3年前的那個夜晚,就像黑白舊片,一幕幕在我眼前緩緩展開。那個風趣幽默的清朗少年,那嘴角不時浮現的邪邪壞笑,那喜歡卻又忐忑猶豫的心,他的形象,慢慢聚攏到眼前,卻無法和眼前這個男人重疊。

我發現,我還是喜歡著三年前的少年,我的愛情理想,目標人選。

而眼前的男人,嘴角多了份堅毅,眉間少了份清醇,他沉默不言的樣子,讓人莫名敬畏。他不是我愛的男人。

我愛的男人,是漆黑的眼睛裏,盈滿淚水的小王子。

原來理想與現實,始終隔著蓬山萬重。

我重返陽城古鎮,不過就是為了搞清楚一個事實:我不愛現在的林冬陽。

我難免有點兒憂傷。

我在有點兒憂傷的時候,想吃一碗酒糟小湯圓。陽城的酒糟小湯圓是本地的標誌性小吃。正宗的老店在鎮北,而我現在睡在鎮南的床上。他們不送外賣。我又累得不想動彈。林冬陽抓起外套,輕聲說:“我去買,你等我。”

他走後,我想,3年前不也是一樣走來走去不停歇嗎,那個夜晚怎麼就興致勃勃,今天卻是這副奄奄一息模樣?

他把那碗憂傷的酒糟小湯圓端到我麵前時,我感慨地說:“你不辭辛苦,為我買來一碗酒糟小湯圓,我該咋個報答你呢?”

他被我這既嚴肅又傷感的模樣弄懵了,說:“都是自己人,說什麼客套話。”

我吃了一個湯圓,說:“我欠了你好幾個人情了,還沒還呢。”

我的語氣輕鬆活潑,林冬陽卻失望得很嚴肅,他說:“若不然,就會想,來日方長,機會有的是,大不了以身相許嘛。”

他又說出那句話:“陳蒼寶,我很後悔。”

我問:“你後悔啥子?”

他說:“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並且喪失了3年前那種灼灼的求知欲。那時我總想知道,明明林冬陽也喜歡我,也知道我喜歡他,可他為什麼沒有明確表白。然而今日,答案有無,對我來說,已不重要。

又是輾轉難眠的一夜。

因為林冬陽那句話,隻有當一個人不肯再與另一個人有更深入的關聯,才會急著報恩還情清算了斷。

細想想,很對。

秦樹說的還陸家的恩情,一定要還必須要還,會不會也是這個意思?而不是我當初理解的那樣,他要妥協要與陸淺淺結婚來報恩。

可如果是林冬陽的意思,那麼,那如泰山般的恩情,他要如何回報才能清算?陸家除了想要他這個人,還想要什麼?能有什麼抵得過茫茫世間這唯一的一個秦樹?在我看來,秦樹是獨一無二,千金不換的無價之寶。

如果秦樹也這樣看我,那麼,他說的報恩,就一定是像還銀行貸款一樣,還了一身輕鬆,揚眉吐氣,再不用受任何轄製,想幹嗎幹嗎,愛咋咋地。那麼,他是為了利利索索地跟我在一起,才要去報恩的。

這樣的猜測,讓我興奮又緊張。我按捺住眼看這就要怒放的心花,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