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擺攤的時候,我在我的一本《宋詞》裏,翻到一頁信,信裏抄了一首宋詞,那是在我們初相愛時,一次約會分別後,我有感而發,抄下來的一首《生查子》,當時還很衝動地想跑到他宿舍去遞給他的,後來大概覺得路途遙遠而作罷。
全詞是這樣的:
春山煙欲收, 天淡星稀小。 殘月臉邊明, 別淚臨清曉。
語已多,情未了, 回首猶重道: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現在再讀到它,我就在人來人往的大道旁,我默默地酸了鼻子。
羅安安沒有參與擺地攤的工作。
在成為網絡紅人之後,她的星運一路飆紅,接小廣告,到籃球賽做籃球寶貝,拍DV,整天地來無用去無蹤,連同住一屋的我們,都隻能從媒體上得知她的近況。
隨著她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也出現了更多不和諧的聲音,但是最不和諧的,隻有一種,那就是,她不夠漂亮。
雖然,她用聰明來加重了自身的價值,然而,作為明星,首要功能,還是營養眼球。她也終於開始追求完美,她深諳一個道理,先天不足後天補。咋個補?整容。
但是人工美女始終難免被人詬病。她得玩一個小花招,讓粉絲對她的整容抱以最大限度的寬容。於是,在我們擺地攤的時候,媒體傳來驚人消息:羅安安在拍某廣告片時,攝影棚起火,她不幸被燒傷了皮膚。
然後媒體就傳來消息,羅安安接受專家治療去了,至於治療效果如何,請大家拭目以待。
這段時間,她也未在學校以內和以外的場合公開露麵,而是回了上海,躲在家裏準備畢業論文。
隨著畢業的臨近,瑣事也多了起來,我向宋哲皓又要了一個月的假期。
經話劇社現任社長和編劇及全體社員提議通過,《愛與恨》這出話劇,作為首任社員的告別劇,就由首任大當家和二當家來擔任男女主角。
林冬陽微笑。
我很欣喜。
不知他微笑為何,我欣喜是為我終於要演一個重要角色了,還是女主角!從此後,我就可以在向社會描述我的特長時,很不要臉地說,我在話劇社,擔當女主角。
我們自是勤奮排練。
優樂美作為話劇社友人,一直以來都在友情地向劇組提供各類道具,這次,也不例外,這次道具的重點是男主先殺女主角後自殺用的手槍。為了逼真烘托氣氛,優樂美提議用高精度仿真槍,她家所在的城市,是中國最大的小商品生產基地,買把仿真槍是輕鬆的事。正好她要回去參加一個麵試,順便帶來。
她帶來了仿真槍。
軍訓時候我們都打過靶,參觀了各式槍械,所以一眼就看出,這把仿真槍真的仿得太逼真了,除了不能裝子彈,重量和手感,都與真槍無二。
林冬陽還數次舉著槍,對著我,做出我在劇本裏描述的“絕望而憤怒”的表情,可每次他都自己笑場,說:“完了,我演不好,我下不去手,我一想到要把你一槍打死,再也看到你太陽光一樣燦爛的臉,我心都碎了。”
我說:“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改劇本,讓我下手把你嘣了。”
他很懊喪:“你在生活裏折磨人家也就算了,在話劇裏,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人家,人家好痛苦的!”
他話外有因,我不想繼續,岔開話題。
優樂美一臉陰沉。
她走過來,奪下林冬陽手裏的槍,舉起來抵著他的額頭,似笑非笑,說:“說,說你愛我,永遠不離開我。”林冬陽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說:“優樂美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幽默了?別開玩笑。”說著想將槍撥開,優樂美用力抵死,神色肅穆,說:“說,說你愛我,不然我一槍打死你。”
林冬陽眼睛一閉,說:“那你開槍吧。”
優樂美哈哈大笑,把槍揚了揚,說:“我看劇本改成這樣倒蠻有意思。”
明明知道槍裏不能裝子彈,隻是一個玩笑,我卻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