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平安的話,景妃娘娘的身子再度的僵了一下,卻是低聲說道:“你才剛回來,便對著娘親撒嬌,怎地像個未出閣的姑娘那般,若是給你的夫君知道了,還不得笑話你心性未定,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懂得禮數。”
景妃娘娘說著,輕笑了一聲,為女兒如此輕盈的心態而感到寬慰。
或許,是她擔憂的多了,宋平安雖是遠嫁萬裏,可生活應該是如意的,否則也不會有如此輕快的心態來。
然而,景妃娘娘的話,卻惹的宋平安一聲淺笑來,“女兒正是在夫婿的陪同下回來的,至於夫君是否會笑話女兒,還請娘親自己問上一問吧。”
宋平安說著,便拉著景妃娘娘的手,一同轉過身來。
然而,當景妃娘娘轉過身之後,卻隻有宋平安一個人臉上還帶著笑意,其他幾人皆是不同程度沉重的表情望著這位孕育了公主,卻在冷宮裏生活了十幾年的貴妃。
不解的看著眾人的表情,當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著景妃娘娘的時候,宋平安也轉過頭來,望向了景妃娘娘。
可是,當視線落到景妃娘娘的臉上時,宋平安剛剛止住的淚水卻再度的洶湧而下,怎地也止不住了。
若非是怕景妃娘娘更加的難過,宋平安定會大聲的哭出聲來。
可十幾年了,宋平安就算流淚,也從來都是默默的,何況她已有多年不曾落淚,今兒隻是喜極而泣罷了。
“娘親!”宋平安驚呼一聲,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滿臉淤青,有些地方還在沁著幹涸了血絲的婦人,就是她記憶中永遠都溫潤如玉的娘親來。“你的臉……”
“不礙事的,不過是些小傷,倒是你這般的驚慌,莫不是要嚇到了女婿不成?”景妃娘娘說著,朝宋平安溫柔的擠出一笑,可饒是這樣的幅度,卻也讓她痛的皺起了眉頭來。
見景妃娘娘吃痛的表情,宋平安心痛的無以複加,她自己雖是遠嫁,雖然不得丈夫的寵愛,可終歸是王妃的身份,錦衣玉食,過的倒也算是安逸。
可沒想到再見麵,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如此的狼狽,叫她如何能夠不為之心痛,如何能夠不自責自己不能盡孝在膝前,竟然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能保護的好。
“是誰把您傷成這樣!?”不顧景妃娘娘想要把事情化無,宋平安顫聲的問道:“娘親,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對你下的手?”
“傻孩子,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問了,就當作是娘親夜裏走路沒有看清,自己摔傷的便是。若是追究下去,也無非是讓後宮不得安寧,而娘親臉上的傷也不會因此而有半分的好轉,又是何必呢!”景妃娘娘溫柔的說著,並不見半點的怨懟之色。
景妃娘娘的話一出口,孟子冉和楚離殤相互而視,早已經知道內情的他們,卻見景妃娘娘如此的淡然,似乎是明白了宋平安那寡淡的性子是如何煉成的。
每日與如此心性的母親在一起,宋平安就算是想要爭得什麼,怕是也會被母親純淨如水的心所淡化的。
可再如何淡然的女子,看到生身之恩的親人受到如此的傷害,怕是也不能淡然處之了,否則那便不是淡然,而是出家的僧人,或者是狼心狗肺,不念親情的畜生!
而宋平安,顯然不在這兩種人之列,自然是無法做到超然的。
看著母親臉上交錯的傷痕,顯然是受了重創之後所留下的,叫宋平安當真的無法以平靜的心情來對待。
饒是麵對生死的時候,宋平安可以淡漠以對,可看著娘親被人傷害,宋平安的眼中不僅僅是心痛,更是燃燒著一把怒火,恨不能將那個傷害了她母親的人給碎屍萬段了,才能一解心中的怨氣來。
“娘親若是不告訴,這傷是怎樣來的,我便去向皇上問個清楚明白,要他給我個交代!”宋平安一向平和的語氣,徒地升高了幾個分貝,大有要與敬天皇帝翻臉的意思。
見宋平安如此,莫說是景妃娘娘有些不安,就連楚離殤和孟子冉也皆是驚詫的緊。
原來,宋平安並非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會有情緒存在,隻是她的底線鮮少有人可以觸及罷了,故而總是看到柔和的她,而不知她也是有血有肉,也會發火的人。
這會子,見宋平安如此,到真的更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