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的話讓錢淑嫻覺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需要跪錢嘉玥了。
雖然當初母親將錢嘉玥給推進池塘裏,可是她根本就好端端的,除了失掉了一些記憶之外,並無其他損傷。
自己本就是錢家的嫡長女,而錢嘉玥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再加上,現如今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後,雖然稍稍有些心虛,可卻也並無必要因為朱祁鎮的一個夢就去跪她吧。
“臣妾不知為何要跪二妹妹。”錢淑嫻說得理直氣壯。
“對於錢嘉玥,你竟沒有半點心懷愧疚?”朱祁鎮依然端詳著錢淑嫻,觀察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皇上是說臣妾奪了她的皇後之位嗎?皇上既然喜歡她,後來完全可以廢了臣妾,將她扶上皇後之位,可皇上任何名分都沒給她,卻還讓她成為了全天下人的談資和笑柄,讓她最終隻能孤零零地,淒涼地一個人長眠於此,不是嗎?”
錢淑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
朱祁鎮的回應,是長久的沉默。他原本是故意將錢淑嫻帶到這裏來,故意說起他的那個光怪陸離的夢,想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麼神明想要將告訴他些什麼。
可是這會兒聽錢淑嫻的口吻,卻又當真不像是做賊心虛,反而怎麼聽都像是一個替妹妹鳴不平好姐姐。
若不是朱祁鎮知曉她們姐妹二人的關係究竟如何,隻怕連他都要覺得感動了。
“這麼說,皇後是覺得錢嘉玥受了委屈?”朱祁鎮看著錢淑嫻,別有深意道。
錢淑嫻沒有多想,她這會兒也分辨不出朱祁鎮是在套她的話,還是真的在與她爭論,再加上她的情緒有點激動,所以,便有些失了分寸。
“她有什麼可委屈的?”情緒過於激動,以至於錢淑嫻有些口無遮攔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錢淑嫻的眼睛裏,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的,是嫉恨的情緒。
看著錢淑嫻,朱祁鎮不著痕跡地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然後才緩緩道:“剛才你那樣替錢嘉玥說話,朕以為你是在怪朕對她不公。”
說罷,朱祁鎮又深情道:“你當朕真的從未動過廢後另立的念頭嗎?隻不過是諸多顧忌罷了,若是早知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朕會如此思之如狂,便不該顧及那麼許多,如今,悔之晚矣啊……”
聽著朱祁鎮當著自己的麵,便如此明目張膽地表達對錢嘉玥的深深思念,錢淑嫻哪裏受得了?
所以,她眼睛裏的憎恨便再也遮掩不住了。隻是,她的目光,卻並沒有投向身邊的這方墳墓,而是投向了遠方。
而朱祁鎮,自然是也捕捉到了這一點,他篤定,這墓是沒有挖的必要了,倒是王公公所言不假,看來,的確是有必要一方麵盯著朱祁鈺,另一方麵派人再去瓦剌一遭,探一探虛實了。
但是,即便是篤定了這個想法,朱祁鎮倒是也還是做戲做足全套,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似乎有些可惜地說:“如今,嘉玥也已經去了,皇後也就不必如此憂心忡忡了。”
當然,錢淑嫻臉上的憂慮並未消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