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特別炎熱的夏天,過得格外漫長。
大家都覺得這會兒應該是深秋了,可夏天還遲遲沒有離開。
可能也是因為發生了很多事情,才讓大家加深了時間的印記,每當回憶起來,就很清晰。
王奶奶去世後,他們兒子就想把王爺爺給接到外省去,但老人家堅決不去。用拐棍敲打著地麵,說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就得在這裏呆帶到終老。
年輕人沒有辦法,葬禮結束後,就在老家找了一個親戚,來幫忙照顧自己的父親。沒多久後,又離開了小時候生長的地方,去奔赴自己的生活。
人生就是這樣,無論歡笑後、淚水後,又或許是我們被推到在了地麵上。當第二天來臨,我們就得放下過去,存在心間,依然堅強的去過好我們的生活。
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大院裏的小孩子,會經常去爺爺家玩。鄰居有好吃的,會給他老人家送上一些,在平凡的生活裏,周圍的人總會為老人帶去一絲生氣。
A市街上有一條老街,是從國外援建A市的設計師,設計並帶著廠裏的人一起修建的。
那條街挨著四合院,也是廠裏的宿舍,隻不過哪裏是分給單身的工人。房間雖然麵積不大,但格局很好,離上班的地方更近。
大馬路上,街道兩側是紅紅的磚瓦房,有四層樓高,紅牆外是又高又大的梧桐樹。
樹枝茂盛,有些蜿蜒曲折,雖然上麵的葉子已經掉了許多了。剩下樹葉也都泛著黃,飄灑在路麵上,但仍然能想到在夏天這裏有多漂亮。
現在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時間,大馬路上,全是騎著自行車上班的人,大家在聊著天,朝廠門口使勁蹬。
童靜是與杜媽媽一起的,她扯了扯脖子上的紅色圍巾,舒服的活動了幾下,差點要被勒斷氣了。
她眼睛注視著前方,雙手扶穩龍頭,嘴巴裏在說話:“老杜,咱們真的要搬走了嗎?”
自行車在路口拐了個彎,在車上的人都下來了,這會兒到了大門口。
去車棚的路上杜媽媽看著好朋友,手裏推著車:“不清楚,不過大家都在討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到時候再看看吧!”
這一年開始,A市的各處修建了很多的樓房,之前廠區宿舍外的農田,都被做了很多規劃。
大人都在討論事情有變動,怕以後工作有變動,心裏隱隱約約發愁。但小孩子們,依舊歡樂的像一隻鳥飛來飛去,嘴裏吵個不停。
在廠裏要遷移的確定消息散發出來的時候,陸宛童已經七歲了,馬上就要進入小學了。
那一年杜若十四歲,上初三,馬上要麵臨上高中。他放學的時間也從五點到了六點鍾。老師留下的作業也越變越多了,不過杜若的生活幾乎沒有變化。
周末有一個難得的大太陽,金黃的光照在四合院的屋頂上,窗戶上,把人心裏也映照得暖暖的。
陸宛童穿了一件厚襖子,手裏拿著一瓶墨汁,這是爺爺讓她送來給杜若哥哥的。
她小跑到院子時,站在門外就朝著裏麵大喊:“杜爺爺,杜奶奶,林阿姨,杜叔叔我來了,杜若哥哥?”
從小她過來都是這樣,人聲比人影先到。杜奶奶最喜歡她這樣樣子,說這樣很熱鬧,不像他大孫子,回來就小聲的打個招呼,然後就一言不發。
她趴在門邊,小嘴巴張著在喘著氣,手裏的墨汁抱得緊緊的。
杜媽媽,把手裏的線衣放在沙發上,走到門口,把小女孩牽了進來。
幫她用茶缸子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她麵前,瞅著她的小臉說:“宛童你來找哥哥嗎?他同學一大早就把他叫走了,說是去書店幫著老師買複習的試卷了?”
小腦袋的下巴,一下子放到了桌子上,小臉糾結在一起,心裏得喜悅瞬間消失裏一大半。
她把手裏的墨汁放到了桌上:“阿姨,我是來給杜若哥哥送這個的,既然他不在家,那您交給他吧!我就先走了。”
說完話,她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向外走。
杜媽媽看著桌上的熱水,笑了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往回拉扯了一下。
沒好氣得說:“怎麼,杜若哥哥不在,就不願意陪阿姨聊聊天了嗎?”
陸宛童搖了搖腦袋,有些傻氣的站在原地。可是她每次來,都沒有跟她聊過天。
杜媽媽也不跟她開玩笑了,往她的衣服口袋裏,塞了一些好吃的,有瓜子有糖果,還有夾好的核桃。
陸宛童看著衣服兩側脹鼓鼓的袋子,就樂了。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會再要長輩的給的零食了,但隻有杜家,仍然會像小時候一樣對待她。
她其實也不知道去哪裏,這會兒還不想回家,就四處走了走,慢慢晃晃悠悠的到了院子的大門口。
在大門口有兩處石墩,她挑了一處坐了下來,陽光砸在身上,整個人被一股溫暖的氣息縈繞著。
從兜裏掏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塞進嘴裏,還是那股熟悉的甜味。
陸宛童雙手托腮,嘴裏含著糖果,有些出神的望著大樹,現在雖然是冬天,但大樹的樹葉是綠色的,很有生息。
周圍的樹枝枯萎了,就它還是那麼充滿希望,讓人看到都感覺愉快。
她真的好喜歡這裏,這裏有很多鄰居,有許許多多可愛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