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有奶便是娘,前陣子,卓文昊經常帶他去玩給他買東西,就覺得這個叔叔好的不得了,好得可以做爸爸了;這幾天,孟韓又對他很好,昨晚睡覺時居然對我說:
“媽媽,反正爸爸現在隻要阿姨不理我們,孟叔叔也很好,我可不可以換一個爸爸啊?”
我啼笑皆非,無言以對,現在的小孩子怎麼也開始這麼勢利了?
等到孟韓領著童貝進房,完全看不見身影了,我才拉著舅媽到旁邊的小房裏問道:“舅媽,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爸爸媽媽的親閨女?”
我實在不想在家裏浪費更多的時間,又找不到頭緒覺得無從下手,隻有這樣直接的問,才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舅媽衝口就說:“你聽誰胡說的,你怎麼會不是大姐的孩子?”
不過她眼裏一閃而逝的心虛,沒有瞞過我的眼睛;舅媽大概都不知道,她有一個小習慣,每當說了謊話時,右手就不停的在衣角上擦拭著。
此刻,她再繼續摩挲下去,衣服都會皺得不成樣子了。
“就算是重男輕女,也不會是像他們那樣的表現明顯,而且最近幾次在電話裏,我們吵架,媽媽和童進無意中都透露出這樣的信息:我是童家,在外麵撿回來的孩子。”
“他們怎麼這樣,明明答應過,一輩子不讓你知道的啊。”舅媽嚷道,情緒很是激動。
很明顯的,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麵了,我繼續拉著舅媽的手臂,可憐兮兮的哀求著:“舅媽,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的,舅媽,知道身世這一點對我來說,十分的重要。可能,會決定我這後半輩子的幸福了。舅媽,從小到大隻有你最疼我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哀兵政策起了效果,舅媽咬緊下唇思索良久,甚至還走到窗邊探頭朝外望了一下,這才回房,麵色凝重的跟我說:“童顏,有時候,做人是要難得糊塗的,鄭板橋在老早以前就告訴我們這樣一個真理了。”
舅媽當年可是下鄉知青,一個小知識份子呢,咬文嚼字起來,也頗有一番文藝女青年的味道。
“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了身世,我還是會對爸爸媽媽好,給他們養老善終的。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生恩不及養恩。”以為舅媽擔心的是這個,我慎重的保證著。
舅媽卻苦笑著搖頭,“你這個孩子,就是這一點不好,脾氣死倔。當年我們都勸你別嫁給那個男人,雖然隻是初相見,可是我不喜歡他眼裏的賊氣,你偏不聽,沒落得個好下場吧?叫你就留在這個小地方,雖然流言會多一些但是生活上我們可以多照應一些,你也就不會一個人帶著孩子那麼辛苦,你也是不聽。”
我笑笑的聽著舅媽的嘮叨,因為我知道,她這是愛之切,太過於關心了。上了年紀的人總是這樣,喜歡用嘮叨來表達自己對晚輩的關心。
相較而言,她倒是更像我的媽媽了。
“覺得我很煩了吧?年紀大了,話語是很多了,連我兒子都不耐煩跟我說話了。”覺察到什麼,舅媽突然一笑,握著我的手不好意思的說著。
我搖頭,撒嬌的摟著舅媽的肩膀,“怎麼會呢,在我眼裏,您比我媽媽更親切。”
“孩子,答應我,不要怪你媽媽,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話題突然就嚴肅起來了,望著舅媽臉上的神情,我知道,她說的這個媽媽應該是指我的親生媽媽;她,要告訴我當年事情的真相了?
其實事情很簡單,舅媽說,當年整個中國都在搞運動,她也作為知青,下鄉接受改造,去到東北一個遙遠的深山老林邊上。
就在那裏,她認識了一個年輕女子。
看那名女子的衣著打扮,應該不是等閑之輩,卻對自己的身世過往一無所知。原來,她是在出來旅遊的過程中,發生意外受了傷,失去了記憶。是當地的一個獵戶救了她,獵戶夫妻的孩子,前些年,因為一些事故身亡了。
這個地亂的年代,人活著,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看見年輕女子,就好像自己的孩子重又回到身邊,獵戶夫妻很是開心,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悉心照料著。那名女子,也就跟著他們一起,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