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垂著頭往前踱步,那一個班的戰士並沒有阻止他,隻是靜靜的跟在他後麵,冷冰冰的看著他。刀疤臉漫無目的的在鄉間行走,腦海裏浮現出自己手下的兄弟們的一幕幕。隊伍的這些士兵都是他認為最好的士兵,他們技能精湛,忠誠勇敢,任勞任怨。刀疤臉記得有一個年近50的老兵,名字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隊伍裏都叫他老唐。老唐和藹可親,有時候戰士們說他太心慈手軟,他曾經救過一個掉隊暈倒的女護士,盡管那個女護士是個紅軍。在刑場的時候,老唐就跪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老唐悲憤的呐喊更是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戳在刀疤臉的心中。在刑場上,老唐再也沒有選擇忍受,朝著天空不甘的大喊:“紅軍都沒有殺我們!為什麼自己的弟兄朝我們開槍!”
還有一個不到20的孩子,在戰場上扛著彈藥火線穿梭沒有皺一下眉頭。可當執法隊的槍口頂住他的腦袋,他卻哭了。他哭的很傷心,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甚至褲子都尿濕了。然而,他們的生命終究因為師長假惺惺的大義滅親,一句:“另可錯殺三千,絕不錯殺一個。”而死。刀疤臉親眼看著一個個兄弟倒在自己麵前,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活下來。特務連的老兵死了一大半,師長不能沒有親信。對於師長來說,刀疤臉就是最重要的親信。而功勞滿身的刀疤臉如果被槍斃了,更是會引起騷亂。無論如何,師長都不會殺死刀疤臉。原因很簡單,刀疤臉還有作用,而且作用很大。如果哪一天,刀疤臉變得跟這些死去的弟兄們一樣對師座來說可有可無,那麼這些弟兄們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低著頭走了不知道多久,一個孩子忽然撞上了刀疤臉,刀疤臉一怔,抬眼正好對視孩子的雙目。刀疤臉看到孩子清澈的雙目中流露出的警惕。
“快回來!”一個看上去不到30歲的女人站在土牆後朝著孩子招手,孩子撿起掉在地上的木頭手槍跑到他母親懷裏去了,女人很不友好的盯著他,刀疤臉甚至看出。
“大姐,你不用怕,我是國民革命軍......”
“呸!你們不是好人,你們就是一幫土匪!”女人倒還沒有說話,孩子一口痰狠狠的朝著刀疤臉吐了過來然後縮進母親的懷中,似乎是怕刀疤臉報複。
“我們是國民革命軍,遵循孫文先生的三民主義,怎麼會不是好人。”刀疤臉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都感到是在自欺欺人,從這個小孩和當地老百姓的目光中他已經能夠知道三民主義有沒有被真正的落實。
女人看了看刀疤臉身後站著的七八個戰士,這才鼓足了勇氣大聲朝著刀疤臉喊道:“我不懂什麼三民主義,我隻知道,你們就是一幫土匪。年景不好,家家戶戶餓肚皮,你們還來催糧,不給就打我們,我們就這點糧食,飯都吃不飽,哪個村子裏每年不餓死人?你們還三天兩頭的過來搶,要是我們湊不夠數就說我們私通赤匪。我男人就是被你們抓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我看你們才是匪,你們都該死光!”
女人的話就像一個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刀疤臉的連上,刀疤臉又想起了弟兄們冤死的場景。弟兄們被執法隊打死,在老百姓的眼裏,卻成了跟土匪一樣該死的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群跟著他的紅軍士兵冷眼漠視著他,手一刻也沒有離開駁殼槍的木盒。刀疤臉知道,自己在他們心裏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如果沒有那個年輕的營長的命令,他恐怕早已經被槍斃了十回。在刀疤臉心裏,軍令再重要也無法遏製住仇恨。
他知道紅軍跟這些老百姓混在一塊,這些老百姓可謂是他們的親人。看著這些不友善的目光,刀疤臉心中很不是滋味。
秦宏誌端著飯菜走到禁閉室門前,衛兵敬了個禮拿出鑰匙打開門,刀疤臉仍然悶悶不樂的坐在桌子上。